“杀人那小子给你传了消息,重庆让你杀了我,把情报发出去,是吧?”
蓝河看着叶修充满血丝的眼睛,释然一笑。
“聪明。”
这么个严肃的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两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你真可以啊,这么随便一包就敢往城里跑。”
叶修拆下蓝河身上横七竖八裹着的红色纱布,看到了因为没有按时换药、硬撑过好几场恶斗之后变得异常狰狞的枪口,已经发黑的血液凝固了一层又一层,新的还在向外涌,顺着蓝河的胸部流向腰腹。
他一手拿着几块厚纱布按在伤口上止血,一手快速擦拭着流下来的血液,然而这样简单的方法并没有效果,叶修无奈,只能站起身,示意蓝河走到床边躺下。
“好歹先把血止住了,我给你清洗了然后缝一下吧。”
“你确定不用休息?”
“比起你这个,我那些都是挠痒痒的皮肉伤,上了药就没事。你这搞不好要感染,那就麻烦了。”
有道理。蓝河没再说话,也压根没提打麻醉这回事,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安全,他们都心照不宣。
接下来的过程着实难熬,蓝河咬着牙,酒精刺鼻的气味直冲头顶,伤口一片火辣的疼痛,好像酒精顺着枪眼流了进去,把他每一寸的血肉都洗礼了一遍。好不容易清洗完了,看到叶修把瓶子放在了床头,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对方就举起了针。
真过瘾,很久没有这么严重的伤了。
“还清醒?”
蓝河差点抬手一拳揍在叶修带笑的脸上。这个时候了,幸灾乐祸不说,这么问简直就是在质疑自己作为特工的素质……
“别跟个娘娘腔似的,赶快动手。”
叶修很听话,干净利落地动起了手,然后蓝河就安静了。
他的身体随着缝合线每一次的抽拉和回转,报以紧绷和弹动,就像是被带刺的渔网困住的鱼,一分一厘的动作都会牵扯带来全身的疼痛。蓝河只觉得牙要被咬碎了,床单也要被自己撕扯成碎片。
但唯独没有发出声音。
缝针的人眼睛都在针上,心被扭到了哪里就说不清楚了。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好快点结束,别给他带来额外的折磨。
短短几十秒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
等叶修扶着蓝河,帮他把背后的伤口也处理完毕,才注意到两人都是汗流浃背,头发都是湿的。他用最轻最慢的动作让蓝河重新平躺下,后者已经筋疲力竭,很配合地闭上了双眼。
听到他的呼吸从疼痛中渐渐解脱,变得平稳缓慢,叶修终于放下心来,躺在另一边,把枪藏在枕头下,如释重负地入睡。
实在太累了,管他谁要来杀人放火,先睡一觉再说。
蓝河再次恢复意识,用勉强睁开的眼睛感受到周身的光亮,方觉已是太阳没顶的傍晚。然而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尚未算得上醒来,看什么都有些模糊,与之俱来的还有难以形容的疲惫感。
身体代替心理直接作了主,双眼重新合上,恍惚中他仿佛睡着了,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梦境而非现实。
时隔四年,他再次回到秦淮河的那场梦里,好像只是和那次旅行隔了一个夜晚的无眠好觉。渔船在水中缓缓前行,视线所及是来来往往的船尾船头、撑着长竿的船夫和两岸的灯火温明,身边盖着盖子的小竹笼升腾出袅袅白雾,和茶壶、瓷碗里热茶的交织在一起,有一部分烘在脸上,犹如刚刚热敷了藏红花的柔荑。
一只手伸向前揭开笼盖,同时一碗茶被递在眼前。
“东西还烫,先喝茶吧。”
咦?
蓝河惊诧,心说这一回和以往不太一样。
“那个时候你不是说……先吃,因为茶还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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