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让两个人一块儿慌,一块儿产生这种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恐惧。
……他不得不每天把希望挂在嘴上,虽然大多数,他知道都是自己随口瞎掰的,但还要学着去相信,去欺骗自己。
比如刚刚那个庙,就是他信口胡诌的。
其实想想也知道,一个十三四岁的还未抽条的少年,说自己这也去过,那也来过,谁信呢?
那当然是比他还小的人,给个棒槌就当针了…
然而让少年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们居然真的遇上了庙。
虽然他很是激动,但面上还要摆出一副你看吧我就说这里有庙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进了庙宇。
这庙宇竟还有香火,还有贡品!这真是让人喜出望外的事了,起码有好几顿不愁吃了,他盘算着,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
他们三下五除二就把供桌上摆放的水果吃的七七八八了,然后又无事可做,二人对看着发呆。
这时,稍大的那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拍脑门,道:“等下,,小八,你有名字吗?”
瘦小的孩子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之前说你姓什么?”
那孩子摸了摸脖颈,拿出了一条用绳子挂着的长命锁,上面写着一个“杨”字。
少年低声默念着什么,一会皱着眉,一会又舒展了,吟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小八抬了抬头,眼里尽是迷茫,想来他也不知道名字和念诗之间有什么关系。
“谁人…罢了罢了,你的名字就叫疏桐吧,好不好?”
“疏桐…”那小孩咬着这两个字,嘴角翘了起来,点了点头,“好听。”
于是,在这庙宇里,起名仪式就这样匆匆结束了,但杨疏桐还是莫名的高兴,他复又低下头默念了这两个字,然后问:“那,是哪个“疏”,哪个“桐”啊?”
“你跟我来。”
少年庆幸着自己那上私塾学的东西还没有全部还给先生,虽然刚才差点露出马脚,所以到底是谁人,谁人什么来着…
他想起了读书的日子,他不爱那些无趣的诗文古句,对掏鸟窝,爬高树倒是有一番高见。
直到…什么时候呢,回家的某一天,屋里一个老奴一个劲叫他快跑,快跑,可是跑去哪,又为什么跑,他直到现在还不明白。
然后他再也没有办法逃学了,因为没有学可上了,他亲眼看见了平时最严厉,威严的先生被抓住,还挨了几鞭子,他觉得教书先生虽严厉,可并没有什么过错。
但世间千百事,哪里是对错能一言蔽之的呢。
谁见,谁见什么呢?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了。
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想着笑一下,却露出了苦笑都算不上的表情,然后向杨疏桐挥手示意,朝外头走去。
他顺手折了一根树枝,在积雪覆盖深处拿那根可怜的枝叉写字,一笔一划地写着疏桐二字,他十分专注,叫那杨疏桐也看痴了去,一动不动的。
“疏…桐…,是什么意思?”杨疏桐又低声念着名字,他还不会认字,只能凭着中间的空隙来辨认出哪个是哪个,拿手在空中挥着写字,问道。
“一种植物。”因着那木的偏旁,他继续装着博学多识,就这样随口答道。
“噢…”杨疏桐继续摹着那字,过了一会,突然猛的抬头,“秦大哥,我还没有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少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须臾,一个筠字落成。
“这字念"yun"”他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是竹子的意思。”
杨疏桐“筠”了半天,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秦筠有些纳闷:“你笑什么?”
“那我和大哥,都是植物呢!”杨疏桐解释说,又问:“你…爹娘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啊。”话说到一半,他自知失言,声音嗫嚅了下去,到尾音几乎听不见了。
爹,娘这两个字,他们已经没有喊过很久,很久了。
然而预料的沉默并没有如期而至,秦筠刮了刮鼻子,像是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大概是想让我当君子吧,都说竹子中空外直什么的…”
他到底是装不下去了,转身回了屋。
生离死别什么的,听别人的故事不过四字而已,自己尝到了,却是百味交杂,满腔思绪桎梏在脑海中,是如何也描述不出来了。
秦筠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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