柾嘟起嘴巴。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去拜托他嘛?」
「……你打算长期抗战啊?」
「不知道。看贵之的态度。」
柾把脸埋进立起的大衣领子。
结帐后出了店,外头开始飘舞着白色的物体。和他们错身进入店里的情侣叫着「初雪耶……」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拜拜,我过年期间会一直待在这里。」
「嗯。」
「还有……这个拿去吧!」
悠一丢过来的,是个杯面。绿色的狐狸图案。
「你的过年荞麦面。」
「……」
「那,祝你过个好年。」
「……谢啦。」
柾抱着荞麦杯面和录像带,走下地下铁的楼梯,跳进下行电车。
(我的过年荞麦面啊……)
叹息。额头贴上车门的窗户。
今年过年的时候,除夕和元旦两天让女佣休假,只有柾和贵之两个人单独渡过。
红白歌合战结束后,他们到麻布去吃过年荞麦面,听着除夕夜的钟声回家。元旦的时候,在不常使用的一楼和室围炉,两个人彼此为对方斟酒。
贵之还用古董的火盆烤年糕给柾吃。明明连瓦斯炉都不会开,可是贵之却很擅长生火盆和暖炉的人。
(真的好快乐……)
去年和前几年,也都有着愉快的不同回忆。节俭的母亲不会为了过年回日本,可是柾从来没有觉得寂寞过。
不只过年。和贵之住在一起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觉得寂寞过。——因为,贵之总是陪着他。
今年只有自己一个人。除夕、元旦都是。……要说自己不寂寞的话,那是骗人的。事实上,柾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回到悠一的住处,点亮黑暗房间的灯火。他不喜欢黑暗的房间,也不喜欢自己一个人。
那么,自己先低头道歉不就好了?照着中川的忠告,扼杀自己的自尊,向对方低头的话,贵之也一定会敞开心胸接纳自己。他知道。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
可是,他不愿意。他不想这么做。只有贵之,柾希望他了解自己的一切。自己的想法、心情、梦想……他希望贵之认同这一切。——因为贵之是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自己爱着贵之。
昨晚,柾与保临别之际对他说的话,全都是在说自己的事。能够让尊敬的人认同自己……齐藤学在这个意义上,比柾要幸福多了。
或许他的家人不了解他,可是齐藤的才能受到长田保的认同,也被盖亚的社员们喜爱——而自己,却连一个人的理解都得不到。
贵之对柾的期待,与柾的梦想相差太远,平常两人吵架都是为了这个原因。贵之的希望是,柾继承四方堂家,登上集团总裁之位,可是这并非柾的期望。
大学就读的科系也是,贵之要他念经济或法律,而柾则志在建筑科系,两个人的意见从来没有一致过。
可是,就因为如此,柾不讨厌和贵之吵架。无法说出想说的事,在这种关系里,是不可能有理解存在的。因为两个人之间,是不管再怎样冲突,也不会轻易破碎的关系,所以只要透过不断争吵,就可以在吵架当中了解对方的想法。柾如此相信。
可是——贵之对我做的事,不是吵架。不允许任何反驳,也不许抵抗——这不叫吵架。——是柾服。
所以,柾绝不道歉。不管再怎么寂寞……都比低头屈服好上太多了。
(是贵之不好。谁要道歉。贵之这种人……最讨厌了。)
柾快步穿过剪票口,迎风急急踏上归途。雪下得更大了。今晚或许会积雪也说不定。
一面抽掉肩上的雪,柾乘着大厦的电梯上了五楼。正要从口袋里取出悠一给他的备份钥匙时,他赫然站住了。
房间前面,一个抱着巨大纸袋、身穿黑色长大衣的男人,正静静伫立在那里。——是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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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廉价的萤光灯下,贵之的美貌也依然出色。与黑色的喀什米尔长人次极为相称的、轮廓鲜明的贵族长相……外貌卓越得不像日本人。
和柾一起出电梯的年轻ol,装作在开自己的房门,好一阵子都对贵之看得陶醉,可是——。
(竟然跑来了。)
睨了一眼贵之的美貌,柾全身警戒,彷佛一双尖刺倒竖的刺猬般,防备着一步一步地接近房门。——虽然杯面和录像带筑起的盾看起来实在好笑。
「……你回来了。」
柾完全无视于这柔和的男中音。他事先把房间的钥匙握在手里,准备随时插进钥匙孔中。
「我想你应该会在这里,可是等了好久都没人回来,正觉得担心。……我原本担心你会不会在饭店的骚动里受了伤……看到你平安无事,总算松了一口气。」
「……」
「……外头在下雨吗?」
「……」
贵之伸手想要拭去柾发梢上的水滴,柾低头穿过他的手,插进钥匙就要开门。
「柾。」
贵之的手重叠着柾握在门把上的手。柾用力甩开。不是不想被碰,已经完全是逞强了。
头上传来贵之重重的叹息。然后……。
「……柾,这个——」
贵之从大衣怀里拿出某样东西,递给正要开门的柾——我的钱包……还有存款簿?
(为什么……?)
贵之把钱包和存款簿,以及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放到困惑的柾手里,让他握好,就像在交代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般温柔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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