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来时,又是入夜了。我又回到我和老杜的出租屋里,也不知道许田鸡那清瘦的小身板是怎么把我弄回来的。我躺着床上,头枕着许田鸡的腿,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于在他腿上醒来,其实不舒服,他太瘦了,咯得慌。
我看着许田鸡,想说:“看吧,哥们果然被人甩了。”又想说:“失个恋弄得要死要活,我是不是又娘炮了。”我这么想着,出口却细若蚊嘤:“田鸡,我想回家。”许田鸡低着头一根一根地搓着我的手指头,许久后,摸摸我的脑袋:“好。”
时隔一个月,我再次站在我家门口……的楼道里,这熟悉逼仄的楼梯蜿蜒向上,有我看不到的鬼怪被黑暗完美藏匿。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我最后一次深呼吸,再次评估了一下目前残留的体力值,预计还可以经得住几下ko,鼓起勇气推开了虚掩的家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方厅储物柜的东西被掏空、柜门大敞,几个行李箱杂乱地摊在地上。我爸和我弟正在来来回回往行李箱中装东西,气氛慌乱而压抑。我感到自己的心从没有跳动得这么厉害,仿佛要崩出胸膛。我几步走到我爸身边:“爸、爸......咱、咱家要搬家了吗?你们要去哪?爸、爸!你回答我啊,爸!”
我爸没有理我,依旧沉默地叠好手中一件件衣服,冬天的、秋天的、夏天的......一件件从衣柜放入行李箱。一个月没见,我爸的头发竟然白了一大半......我的眼泪像开闸的水一样喷涌而出,模糊视线里,我看不清他们、他们也看不清我......
“爸、爸!你说说话啊!你看看我!你不要我了吗?我是你儿子啊,你不要我了吗。”
我爸无视我死死拉着他胳膊、颤抖得像筛子一样的手,有一滴液体,从他低垂的眼眶里掉下,灼伤了我的手臂。
我又转头去拉我弟:“小远子,远远,帮哥劝劝爸,帮哥劝劝爸!”我妄图触碰他的手在他冷漠的神情下难以向前。我近乎崩溃地看着属于我们一家四口的东西被一件件打包、装箱,他们要去的地方,没有我的位置。一夕之间,心智在我身上仿佛倒退了二十年,我又变成五岁时那个无助的幼童,看着爸妈哄着刚出生的弟弟,哆哆嗦嗦计算着有了新小孩,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扔出去。我扑跪在我爸面前的箱子上,声音喊出来已经嘶哑:“爸,求求你了,别不要我,我改!我改!我再也不喜欢男人了,我去喜欢女人!我听话!我去结婚!去相亲!求求你们,别不要我......”
旁边有一双臂膀要拉我起来,我知道是许田鸡,可现在,除了父母,我谁都不要,谁都不需要。我甩开他,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房间,我的东西呢?谁也不能扔掉我的东西!冲到房间门口,我看到我妈正背对着门站在我床边哭。我心里一喜:“对!妈!我妈是不会舍得不要我的!”我上前去想搂住她的肩,想抱着她说我再也不让他们操心了。然而这一米多的距离,我却越走越慢、越走越心慌,有几次更恨不得想要转头逃离。最终,我的腿还是机械地带着我走到我妈身边,我无比清楚地看到她憔悴的脸、红肿的双眼、和她手里捧着的照片......那是我的遗照!
我的脑子轰得一下炸掉了,之前的林林种种争先恐后涌了进来,叽叽喳喳叫的我头疼欲裂。这三十天里我不吃不喝也从不饥饿,阳光下我总是虚弱,我的花都干死了,没有人理我......因为我,已经死了。我僵硬的转过身,许田鸡站在身后静静看着我,泪流满面。
我那些拼命封存的记忆,冲出了潘多拉魔盒。一个月之前,我和老杜本来正结束自驾游回城,他开车,我陪他聊天,多美好的气氛,如果我没拿错手机就好了,如果我什么也没看到就好了。
当时在副驾驶闲来无事,我拿起手机想上网,错拿成他的,无意中看到悬浮窗的短信,才发现他下周已经安排好了相亲。我拿着短信质问他,老杜却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我肯定是要结婚的呀,但结婚和与你在一起是两回事,你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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