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商冷笑一声,陆兼不能死于他手固然可惜,但只要陆兼死了就大快人心,便道:“世上哪有不死之人,说起来我与方前辈有旧怨难解,子债父偿,你真死在方前辈手里,清明寒食,我也捎你半份香烛纸马。”他和昌都翁的旧怨自然是杀方召一事,碍于昌都翁在此不好明说。
陈希风在旁啪啪啪给陶仲商鼓了几下掌,觉得陶仲商果然气起人来最在行。
陆兼也没指望陶仲商说出什么好话,望了一眼高高的日头,叹了口气,转脸向昌都翁道:“方兄,我教你《卧雪心法》。”
阎钟羽与陶仲商齐齐愣住。《卧雪心法》是旦暮崖绝学,只有历代崖主可以修习,陆兼竟然以此交换,看来是真的山穷水尽,兜出了老底。
昌都翁听到《卧雪心法》的名字,面上显出痴色,竟翻身落地向陆兼拜了一拜,道:“你肯教我,我感激不尽。”陈希风乍见昌都翁行此大礼,惊了一下,但一想昌都翁一世为武痴狂,疯癫后有此举动也不足为奇。
陆兼坦然受了这一拜,道:“感激不尽有什么用?还不如要授完《卧雪心法》留我性命。”
昌都翁起身拍掉膝上冰雪,道:“这不行,召儿你死,等你想不出武功来换,还是不能活。”武功虽然重要,但方召在他心里更重要一些。
陆兼向昌都翁口授《卧雪心法》,阎钟羽对武学深有研究,武林中最忌讳偷师窃艺,但他双腿残疾身带弱症,不能习武,便光明正大听陆兼教授。
陈希风心中好奇想听听,却见陶仲商起身避入屋内,陆兼在他身后开口:“你当真不学?我只最后教这一次,你自己琢磨出的那套刀法虽然不差,但正缺一套绝好的心法做底。”
陶仲商头也不回地嘲道:“你带着它进棺材吧。”陆兼多次当着陶仲商蔑视拂剑门的武学,周元朴也曾对陶仲商说旦暮崖武功邪性甚重,练久了会影响心性,所以陶仲商少年时四处偷师,却只学旦暮崖的一些招式,内功心法陆兼怎么逼他都不学。
陈希风见陶仲商走了,也起身进屋。
《卧雪心法》共有五重境界,山中大雪停停下下,几日间陆兼已向昌都翁传授了四重。高手习武与初学乍练之人不同,种种根基已经打牢,内力技巧一一齐备,这《卧雪心法》又是邪门武功,和正道典籍大不一样,正道典籍初学难有寸进,学得越深越精进步越大,邪门典籍则初学一日千里,但学到精深之处,便生出千百种艰难。
昌都翁疯癫之后窍脉皆通,于武道上进步甚快,迅速练到第四层境界,但也停滞在此,难有寸进,脾性越发暴躁,还发狂了一次,幸而只是打断了十多棵千年古木,没有伤人。
昨日清点存粮只能再吃三日,昌都翁看今天又是个晴天,决定出山买粮,他本打算将陈希风和阎钟羽留在谷中,左思右想又放心不下,便预备还是背上阎钟羽牵好陈希风、捆着陆兼和陶仲商一起进城。
穿上雪靴皮袄,几人走出木屋,路上积雪深厚,昌都翁怕陈希风跌跤,拿陶仲商的双刃刀给陈希风当手杖用。
进城只有几里路,一早出发采买完毕,午时之前便能赶回。回程之时,昌都翁拉着陈希风背着阎钟羽走在最前,陆兼和陶仲商背着粮米缀后两步。
走入溪谷将出密林,木屋就在前方,昌都翁心中默念《卧雪心法》第四层的口诀,反复推敲思索,忽听上方传来一声尖锐哨音!一张大网自冰雪下翻起,四名斗篷客各持大网一角从雪中破出,将昌都翁裹了进去!
事出危急,昌都翁手腕一掀将陈希风甩出网中,在他背上的阎钟羽来不及送走,与他一并被罩在网里。陶仲商见陈希风被扔出来,立刻抖下背上粮袋冲上前,陈希风砸在他怀里,两人一起摔进松软白雪。
霎时四方传来怪笑,有人高声叫道:“得手了!”高高的千年古树上跃下十余人来,前方木屋大门被踢开,乌泱泱又出来数人,都是身带兵刃的江湖客,零零总总算起来有三十余人。
陈希风只认得那些穿黑斗篷的是旦暮崖门人,其它全不认识,但看气质神情都不像正道。陈希风将陶仲商扶起,两人压住了双刃刀,陶仲商武艺虽在但双手被缚,周围都是敌人来意不善,这次真的麻烦了。
陆兼孤身而立,双手也被绑着,他环顾周围,竟然笑了笑,他容貌生得俊雅,这一笑也算堪比春风。
周围却瞬间一静,一时竟无人敢出声。
忽有人道:“怕他什么!他双手都被人捆上,武功一定是真被废了。”
又有人道:“反正我们哥几个是为了求财,只找阎楼主,不必去得罪陆崖主。”这句话一出,立刻一片人应和。
陈希风心中感叹,黑谱第一威名仍在,即使众人心里都相信陆兼已经被废了武功,却还是不敢轻易得罪他。
昌都翁在网中不断挣动,但那网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编织而成,经纬状如蚕丝,却牢固柔韧,崩之不断、拉之愈紧。阎钟羽被昌都翁护在身后,没有受伤,他指尖轻轻拨了一下网丝,道:“几位该是旦暮崖中号称‘网罗天地’的四位兄台,四位的罗天网不捕陆崖主,反而网住我,是也想分一杯夜航楼财宝的羹?”
他这一句话又令周遭气氛一凝,有人不住冷笑了起来,道:“哪有这样的美事,又想解毒又要财宝,天下的好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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