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沿着那方向瞧去。只见不远处矮坡上,立一员清瘦小将遥举青旗——原来自己若杀奔东方,旗尖便向东边一晃,就有青衣卫奋不顾身地齐涌而上。
司马昭愣了一瞬,扭身直奔坡上而去,拉缰时用力极猛,□□马儿提蹄长嘶一声,在风雨中颇显凄厉。青衣卫不期他忽而转向,连忙去拦,阵形便乱;司马昭下手狠辣更甚,剑锋到处,众卫不敌,纷纷让道。
纵马跃上小坡,宿敌正在眼前。只见青衣将手中高举一面青旗,似是上等蜀锦制成,被雨水浸湿,一展动簌簌地直欲滴翠。
坡上地方狭窄,青衣小将若要退后,便背抵峭壁。方才他从半山腰健步跃下容易,跃上却是难为;两人四目相对,司马昭只见他眼里透出令人彻骨的冰凉,面色苍白,咬着下唇,显是心中不甘已极。
“又见面了。”司马昭寒声一笑,目中满是怒火,脸上却又大有兴奋之色,右手长剑一抖,左手拍马,直取青衣小将。
天降大雨,生死之势忽转,以关青多历阵仗之身心,亦不免大为震动。方才指挥阵势,抗御强敌,见司马懿指点后司马昭冲杀颇得其法,不免心有怯意,自忖纵得诸葛丞相亲授行阵之秘,不过几载修学,仓猝之际,恐不是对手。然而诸葛亮阵仗深藏玄机,往日所遇多属庸才,胜时威力只发挥得一二成,余势深藏不露;此时遇强则强,阵中自然而然演变出许多应对之法来,脑中渐渐地竟异常清明。更何况司马懿年迈受惊,司马昭代行破阵,终有微误之处,不若其父亲亲自出马可比。心里便多了一丝期冀,只盼再支撑些时间,待丞相遣兵将补救。
——怎料司马师眼尖,将她发现。此时见司马昭已然上坡,别无他法,唯有一心应战。
此番交战,司马昭武功与两人初见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关青本不期近身有敌,未携利器,手中有旗而已;更兼心痛,雨中应付,一上来便呈败势。但一想到本可将司马一氏困死,却天不作美,胸中一股倔强之气,勃然而兴,便仗着这一股不忿,打了下去。司马昭连劈三剑,关青斜身疾闪,借巧劲以手中青旗一一格开。司马昭便不由想到,若是那秋水宝剑在手,旗杆何愁不断,眼中凶光更盛。再看她未将秋水剑带在身边,想是一来纵越山林间甚是不便,二来胸有成竹,要将他父兄三人困在谷中一气烧死,杀招迭出。又复十余招,司马昭怒气已极,关青避无可避,只听清脆一声,那柄青旗,不久前还能指挥三军的法宝,在剑芒下应声而断。
司马昭此番再不犹豫,挥剑直刺。关青眼见剑到,自知难挡,执了半截断旗,心想好好一场必胜之仗,竟落到如此田地;自己纵然难避一劫,也不可放了这凶恶少年归去——索性不躲不闪,将手中旗杆当面掷去,击向司马懿右目。这一击用力却妙到巅毫,关青以其代青色小箭,将那些年在赵云麾下练了又练的绝招使出。断旗虽不比竹箭锐利,若中了,亦能致命。坡下已传来惊声呼喝,想必司马懿、司马师父子也在其中。
司马昭大吃一惊,万万料不到还有同归于尽这一招。情急之下,侧头躲避,手中剑仗着余势晃过关青头顶,已是以进为退,只破冠而出,未能伤敌分毫。自己虽避过攻势,却几乎坠下马来,样子狼狈不堪。
好容易重新坐稳,他收拾心情,一甩湿发,抬起头来。
天边电光连闪,空中一个惊雷炸响。司马昭突地一提缰绳,马儿惊退几步。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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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雨势稍歇,狂风却兀自大作,推开乌云朵朵,淡淡的天光斜射入谷,朦朦胧胧地铺照在小坡之上。司马昭面前之人,落发遮漫两道薄肩,丝丝缕缕,垂缠腰间。碧色碎冠连同双履,被地上泥泞污湿。孤立风中,一身青衫被浸染成墨绿,更衬得面色苍白至透明;眼下缀珠连连,大约只是雨水罢。
不远处,司马师端坐白马之上,银色长袍沾着些微余烬烟灰,雨珠自鬓角、顺从地沿着披发滑落下来。他侧过了头,细细瞅了瞅雨中女子,微眯着的狭长双目里透出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他当初遣的黑衣密探,混入敌军,暗暗地随到成都,追查青衣卫玄机。然而跟到关宅,线索却断,青衣卫首就此失却踪迹。黑衣探伏在墙头,左顾右盼,险些给病中的关兴发现,所幸身旁黑鸦漫飞,方才脱了身;不敢冒险,只好就此藏匿息声。司马师得报不解,此时方才顿悟,一时间蜀中各种错综关系,忽地明朗起来。然而又想到区区女子,屡次坏了行军大事,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不知该做何想。
遥遥地那司马师已算计到千里之外,近处的司马昭却是心跳加剧,禁不住地面红耳赤。死敌忽地化作落魄佳人,四下里血光余焰,倒似天赐浓烈红妆,实是生平未曾听闻的奇事,一时间只觉心魂俱醉,心绪难言。
司马懿隔着烟雨,望见司马昭方脱生死大险,乍见这青衣人,就是一脸神不守舍,眉间深深陷刻下去。思他往日,每逢提及这青衣卫首,若不是大为兴奋、滔滔不绝,便是郁郁寡欢,不知在想些甚么。刀剑临敌,乃生死系于一线之事,除非对手差得太远,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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