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爷,大限将至。
王氏在一旁抹眼泪,在此危难关头,便是泼辣霸道如她也免不得生出几分悲怆来,做了这么多年的夏家儿媳,即便再怎么不喜夏家其余人,自她姓氏前被冠上夏姓之后就再逃不开夏氏家族,荣辱与共,兴衰同当。
“咳咳,你们兄弟三个在府中身份与其余不同,若是此时将你们先送走定难以糊弄过关,未免到最后一个也走不了,祖父应当会留下你们三个而将庶出的几个先送出去。”
牵扯到夏氏血脉延续便分不得嫡庶了,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至于夏家三房……现下不仅大房二房,怕是连老侯爷都不会再将他们认作是夏家血脉。
夏大爷说完这些开始猛烈咳嗽,王氏连忙上前扶着顺气,好容易压下去复又打起精神来,只见他伸手将夏瑜拉到身边去仔细嘱咐到:
“长兄如父,夏家玉字辈之中你最年长,此后若是父母皆不在了你定要扛起照顾幼弟安抚幼妹的担子,为父知你素性谦恭友悌,将环儿和瑾儿交由你照看最放心不过,只可怜我儿不过如此年纪就要摊上此等大难,为父无用,不能为我儿挡灾,只盼用这折去的福寿换得我夏家儿孙平安渡劫……”
王氏抱着夏大爷嘶声痛哭,夏瑜两兄弟也在一旁立着流眼泪,便是历经两次生死的夏瑾也免不得悲从中来,一时情难自抑制。
数千年传承下来的家族观念,一个姓氏,牵连着一群利益不同性格各异的人,他们彼此争斗,彼此扶持,善恶再无明显界限,所言所行不过是为着对得起自己顶在头上刻在心中祖祖辈辈世代背负不敢有丝毫玷污的家族姓氏。
他们是夏氏子孙,上天注定了要同患难,共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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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同夏二爷夏三爷回来之时天已擦黑,玉字辈的都回了各家院子安置,只留着老侯爷领着两个儿子去看望夏大爷。房门紧闭着外人无从得知内里之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夏瑾走之前依稀记得,夏三爷脸上有伤,竟似是被人拿棍子打了一顿一般。
从夏大爷房中回去之后夏瑾没有直接回海棠园,而是照例去锦绣园找李氏,春分也似往日一般笑嘻嘻地往屋内唱到哥儿来了。夏家虽遭遇当头大难,可内宅女人们却仍旧寻常度日,正如李氏此前所言,无论怎样,只要一家人还在一处便好。
无论生死,一家人,只要眼下还在一处便是值得庆幸的事。
“娘亲今儿个可曾用过膳了?”
夏瑾在大房那边耽搁了一会子,此时过来也不知还能不能赶上晚饭,李氏却似是一早就知晓夏瑾腹中饥饿一般,直接挥手让春分下去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来,如此夏瑾才注意到立在李氏身旁作丫鬟打扮的人竟是张氏。
“姨娘怎的……”
张氏但笑不语,只含笑瞧了一眼李氏,夏瑾立时便知晓了其中道理。为着掩人耳目张氏不便明着多来锦绣园走动,又苦于思念亲儿,如此李氏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张氏作丫鬟打扮避着些人早早地来园中等夏瑾。
“你姨娘已在此处立了多时了,正等着哥儿一道用膳呢,快些坐下,今儿个添了几样新菜,俱是你平日喜欢吃的。”
但见两人面无哀色只有欢喜,夏瑾也不会提及朝中之事无端扰人心情,遂强压下近日诸事专心同李氏张氏一道用膳。三人同坐一桌,夏瑾居中,自触及碗筷之后便不住地给左右布菜,又瞅着闲话的空子说些讨喜的笑话引得两人笑骂不停,这一刻锦绣园中的欢乐气氛竟似冲淡了笼罩在永宁侯府头顶上空的阴云一般,硬生生透出几分光亮来。
与此同时,大房王氏屋里却是另一番场景。
“我儿命苦……”
王氏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幼子,曾经这两个孩子被她视作毕生骄傲,可现如今却是心痛如刀绞,恨不得将两个儿子再塞回腹中,不让外头的风雨伤了两人分毫。
“母亲且宽心,事情未到最后一步总还有转圜余地的,且等着罢,至少一家人现下还在一处的。”
王氏摇头掩面,直把手中的绢子都浸湿了才堪堪止住。
“家中兄弟众多,你们几个占了一个嫡字,搁往日是天大的福气,放在今时却是催命的利刃。京中勋贵人家哪个不知道永宁侯府这一辈有你们三个嫡出的?便是想早些送走避祸也难如登天,为娘对不起你们两个,这场祸事,真真是避无可避。”
论及此处不免又泪落数行,夏瑜并夏环只得在一旁陪着无声安慰,再多的,实在是不能宽慰了,夏家此次劫难甚大,若是处理不好一旦祸至……
满门全灭。
“那老头子将三个儿子关在一处计较之事不过是将庶出的那几个不显眼的送出去以延续夏家血脉,你们两个走不脱,只得陪着夏家守住最后一刻。”
处在这个位子,既是享了这份福气就得承担相应的风险,王氏虽说心中知晓这个道理却也还是不免愤恨,试问天底下有哪个亲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去送死的?
“我儿且记着。”
王氏胡乱抹了一把脸,夏瑜夏环心中悲痛竟未瞧出王氏的异样来,只以为她又要哭诉交代,没曾想王氏却一改初时凄苦紧抓住夏瑜的手腕,恶狠狠地将他盯住,眼中竟透着几分狠绝,可剥去这些却又是慈母对幼儿那满满的不舍与疼惜。
“娘手里还有最后一张保命符,堪堪够你同环儿搏上一搏。”
两人惊得睁大双眼,王氏却是视而不见,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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