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油灯也好似暗了一下。
老人缄默片时,沙哑着嗓音道:
“尊客刚才提到的名字,乃是夜帝城历史上最忌讳的人物,然而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客人请耐心细听……大约在第十四王朝息丰王朝时期,当时的夜帝殷梦琴刚刚年满19岁,游历中州各地,于劫匪手中救下一个10岁的孤儿,因见其资质极佳,收为入室弟子,悉心栽培。谁想到这个孩子聪颖过人,悟性奇高,无论学什么,琴棋书画、诗文武艺、兵法韬略,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别人苦心钻研十年,他只需短短几年便达到常人无法超越的境界。至15岁,已尽得其师真传;18岁时,足以和十三代夜帝并驾齐驱;到了20岁,无论文采武功,俱是青出于蓝,超越其师之上,成为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人。这孤儿,便是日后名震三界的‘天谴老魔’柳长倾……”
夜晚的凉风灌进石屋内,吹得那盏油灯忽明忽暗,似在为这二百年前的故事,增添无言的注脚。
“……那年的秋日祭,夜帝殷梦琴第一次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上京城,拜会天下英豪。那柳长倾一人横扫江湖上各大门派好手,单挑灵剑之盟的八大灵山领主;朝堂之上纵论方略,震惊四座,白马fēng_liú,意气风发,不知倾倒多少城民?夜帝欣喜之下,亲笔为其题写‘长倾天下醉,白马系轻尘’的诗句,自此传遍天下,无人不晓。唉,便是当时的三岁孩童都知道,下一代夜帝的继承人,非其人莫属。”
老人悠悠叹口气,苍凉的语音回荡在室内,愈发萧瑟。
“……所以说人生难料,世事无常。有谁知这柳长倾不愧是修炼的奇才,武功越高,越是不满足,渐渐转入邪道。尤其令人费解的是,他对着多少爱恋思慕他的女子视若无物,弃如敝履,唯独对自己年长九岁的恩师日久生情,兴起
觊觎之心,欲念一起,如情潮深陷,遑论师恩人伦?就在殷梦琴三十岁那年,按惯例必须迎娶夜姬王妃,那柳长倾一怒之下,当着夜帝城民的面,于婚礼上公然劫走了新郎官,囚禁在自己的庄园里整整三日三夜,任何人无法踏进一步……经历此事之后,柳长倾从此性情大变,练功走火入魔。为铲除祸患,第十三代夜帝不得不忍痛将之擒拿,亲自送往中灵山上的‘灵剑祭’,宣布断绝师徒情谊。”
“……只可惜原本一个可以大有作为、绝代无双的人,就这样自毁前程。之后的一切发展,都是他咎由自取——‘灵剑祭’上反下中灵山,创立‘天劫会’,三十年后再度被灵剑之盟联手围剿,终身禁锢于伏魔岛。夜帝殷梦琴临终留下血书:后任城主绝不可传位于自己的弟子门徒,唯殷氏子嗣方有资格继任,若违此誓,必遭月神惩罚,子孙万代铭记!最尊贵的客人,你要听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此外还有什么需要解答的问题?”
老祭司摇着花白的头发,重新阖上眼睛。所有往事的唏嘘,都随着岁月变迁,消失在过往的云烟里……
从他开始讲述时起,易逐尘一直站在灯影下,安静聆听他的述说,忍不住问:
“这么说,如果那柳长倾当初顺利登上城主之位的话,也许会成为一代明主也未可知?”
“历史和人的一生都没有如果。能否成为一代明君,除了雄图大略,非凡的才智,还要看当时的环境和形势,他留下什么,改变了什么。千秋功过,且留给后人评说。”
“那……怎样才算一个好的君主?”
“以苍生为念,社稷为次,天下为先。即使没有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历史也会因他而改写,在人类前行的轨迹中,始终留下他的足迹。”
老人睿智深沉的眼眸含着笑意,不知何时停注在易逐尘身上,像是对他投以鼓励。
寂然良久,易逐尘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质方盒,轻轻摆在石床上。
“这是第十三代夜帝的记忆之盒,请在月神祭那天,放回它应该放的地方。”
这银质小盒,正是易逐尘昨日于柳园取出,名为“记忆之盒”。每一任夜帝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之盒,记录着他们一生的经历和回顾,过世之后,再由专职的祭司安放在月神像下。唯独殷梦琴,却将自己的记忆之盒暗藏在柳园的书房里,足见他对自己的弟子难忘旧情。
“死者已矣,过往皆成云烟。选在月神祭上开启记忆之盒,无异于让这段隐情暴露于世人前,对于夜帝城和生者来说,都未必是件好事,还请客人三思。”
满面沧桑的老人并未伸手去接银盒,郑重提醒。
易逐尘正色道:
“还历史以本来面目,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使受缚的灵魂
得到解脱,正是逝者最大的心愿!”
老祭司没有犹豫太久,伸出枯瘦的手恭恭敬敬捧起盒子,虔诚道:
“能够找到第十三代夜帝的记忆之盒,不管客人来自何方,必定是月神派来的使者,一切将会如贵客所愿。”
易逐尘知他答应了自己的交托,再无别事,朝老人点点头,正欲离去,听到背后清晰的话语:
“客人请留步!”
他诧异地转回身,只见老人指着桌上一幅半展开的卷轴,“这是整个西州和夜帝城的山川地理图,既然有缘,就送给客人吧,也算物尽其用。”
易逐尘的目光一接触那绘在上等绢丝上的地图,便似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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