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道:“王爷昨天不在府里,葛大人来了一趟,一直等您到下午。临走前让小的跟您说,他……他晚上在揽月楼设宴等您。”他大喘了口气,又怯生生地说,“是昨天晚上。”
王惟朝有些诧异,皱眉道:“他来做什么?”
小厮道:“他一直等着想见王爷一面,罗宝说您还没起,他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您。”他想了想,又说,“他一直在偏厅等着,规矩的很,没去西院招惹锦袖公子。”
李先生有些想笑,掩着嘴咳了两声。
王惟朝揉着太阳穴道:“只当不知道。他两回寻我都寻不着,想必便没话说了,我少见他几面,眼前还清静。”
小厮苦着脸:“可是王爷……他、他又来了……”
王惟朝像是被蜜蜂突然蜇了一下,嘴角情不自禁地抽搐。
李先生颇为羡慕地叹道:“可惜葛大人不是来找老朽的。说起来,他欠下的那些银子到底什么时候还啊,若是收他利息,怕是光利钱就已上万了。”
王惟朝苦笑道:“您这利息定的太温吞,要收就收他驴打滚的利,让他穷的连衣服裤子都当了还钱,便没脸再上我眼前晃悠了。”
葛俊卿等在偏厅里,远远地瞧见王惟朝进了院子,忙起身相迎,笑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开出千万朵花的热情。
“表哥,你可算肯见我一面了!”
他这般自在,倒像是那天的事从未发生过,倒让王惟朝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径自进屋坐下,瞧着葛俊卿道:“有什么事,这般一刻等不得地找我。”
葛俊卿指着偏厅里几坛酒道:“也没什么大事。绍兴老家里来了亲戚,送来几坛陈年花雕,礼轻情重,都是老家朴拙的滋味人情,我便想着送些来与表哥共享。”
王惟朝打量那几坛酒一眼,笑道:“这可怎好就这么平白收了?”
葛俊卿尴尬道:“表哥这便是还生小弟的气了。前些日子的事,是我的不是,今日小弟是特地上门来赔礼道歉来了。之前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色胆包天,扰了表哥内院清静。你就看在小弟诚心道歉的份上,原谅小弟罢。”
他说着,躬身深深一揖。王惟朝忙扯他起来,笑道:“都是一时火冲头顶,气头上说的话做的事,哪还计较许多。就是你今日不来,我也要请你出去喝酒。兄弟之间能有什么隔夜仇。”
葛俊卿哈哈一笑,如释重负道:“还是表哥心胸宽阔,小弟多日来惴惴不安,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面上一脸坦诚,嫌隙顿消。心里却各有盘算,谋算着自己的主意。却谁都不提锦袖这档子事,竟是葛俊卿有意顺水推舟,将他让与王惟朝了。
王惟朝道:“多日不见俊卿,竟觉得寂寞许多,今日逮着你可不能放过。听闻雅醉阁最近又调教出几个新人,一直想去瞧瞧却不得空,俊卿可有兴致同游?”
王惟朝有封地养着,出手自然大方,每次逛窑子都是他出钱。葛俊卿乐得捂紧荷包作陪,自然没推辞的道理。
☆、双璧
两人骑马到了章台路上雅醉阁前,老鸨见了两人像是见了阔别已久的亲人,带着一阵香风迎上来,笑得合不拢嘴。
“两位贵人可来了,这些日子可想坏了我这儿的姑娘们了。那一个个茶不思饭不想的,连陪客人都端着架子,挑得厉害。咱们语诗丫头说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了您二位,她谁都不见,半个多月就相思清减了好几圈儿呢。”
葛俊卿眼睛一亮:“语诗真那么说的?”
老鸨笑眼看着他二人,桃红帕子一抖。
“想知道啊,两位爷自己去问她呀!”说着转脸向楼上喊一声,“语诗死丫头,快下来,你心心念念的情郎来了!”
那语诗是此间花魁,名声在整条花街上都出了名的响亮。小丫头年方二八,原是教坊里的琴娘,因犯了过失被卖进这雅醉阁中,一手好筝弹得自有神韵,相貌才情也是上佳的。只是卖艺不卖身,生生馋死了些个寻芳客,却越发觉得她出淤泥而不染,清高的让人怜爱敬慕了。
原本流淌在雅醉阁中的铮琮琴声戛然而止,一个穿着淡紫衣裙的女子推门而出,扶着栏杆向下瞧,见了那两人,嫣然一笑,仿佛一朵小巧灵秀的紫丁香,沁出醉人的芬芳。
楼下不少人有意无意瞧见那一笑,不由地有些痴了,偌大喧闹的雅醉阁,竟霎时间静了一静。
语诗含笑下楼,到两人跟前施了个万福,带了几份幽怨道:“两位爷这么久都不曾来,可是已将语诗忘了?”
葛俊卿笑着执起她的手:“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这么娇俏可人的美人儿,我为你辗转反侧地害相思时,你瞧不见,如今却又来跟我兴师问罪了!”
语诗垂眼一笑,正是海棠初开的娇媚。美人含羞更胜芍药含露,醉红双颊让人也随着心醉神迷。
王惟朝不好这一口,便是容姿更胜语诗百倍的女子站在眼前也不为所动。老鸨也知道他这脾气,笑着招呼他:“最近新来了几个伶俐孩子,模样都是极俊俏的,我叫出来给您瞧瞧。”
她转身招呼了几声,隔着一道珠帘,大厅另外一边几个少年应声过来。
这雅醉阁本是一间分成两半,大厅中间用水晶帘子隔开,西边的叫雅馨楼,是妓馆;东边的叫醉星楼,是南馆。
正因为这雅醉楼兼做着两头生意,楼里的小倌姑娘也是百里挑一的伶俐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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