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曾在如是夜里疯狂舞着剑……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为何偏偏在那人来到身边之後乱了秩序?为何他向来引以为豪的沈着竟会在最後失去了自制?想起那张清丽细致的容颜,他想他确实相当在意他对自己的冷漠……
北方的夜很冷,纵使是练武之身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君唯稍稍拢紧了披风,蓦地,却望见自苍穹居内透出来的一抹光亮……抿起了唇,英挺的眉间皱起不悦的深痕,他一向讨厌别人擅闯他的居处,他心想会做这样的事的人除了阎嵬玉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捺了捺眉,轻声推开门扉後果然有人伏案正眠。
瞥了瞥案上的烛火一眼,近乎满溢的烛泪,看情势对方似乎也待了好一段时间,当他好不容易将视线专注在来客身上时,流泻的长发,纤弱的身形,半张丽颜几乎都埋在细细的臂弯里头。是冷清秋……
凝视着那副因惧冷而蜷缩的背影好一会儿,君唯怔忡了。
他是该狠下心来对付他,单冲着他与自己同样流着肮脏的柳氏血就够了!可是——
冷清秋似乎又有些不同……他似乎不如想像中憎恨自己。因为那双孤高的眸子总是淡然看待自己,是他的态度让自己疑惑了……面对家仇大恨,他的心难道不会痛吗?究底是性情过於柔顺还是无知到根本不懂憎恨这种东西?
君唯悄声走到案边想捻熄烛火,假寐的人儿却朦胧醒了过来。他瞧见那双蝶羽似的墨睫愕然飞扬起来,然後听见那双眼眸的主人急急忙忙开口道:「怎麽不叫醒我呢?」
「为何在这儿睡着了?」原该轻柔的嗓音不知为何在瞧见他身上单薄的衣裳时厉了起来。
「对不住……」冷清秋战战兢兢低下了头,他以为君唯是因自己擅闯他的居处而生气。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君唯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脸色更发难看。
冷清秋纳闷的望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子,「对不住,是我失职没能来得及为你掌灯领路,我想你会生气也是必然的……需要我伺候吗?要不请早点休息,我先告退了。」
「谁准你走的!」极力压抑过的底限是十分低沈的爆喝,他没有意识到冷清秋无意生疏话语已让他的修养越来越走下坡。「我要净身,去替我准备!」
冷天深夜,君唯知道这种命令过於刁难,但既是他主动挑明主仆的界线,岂又怪得了他心头那股无名火!他不想回头去看他吃难的表情,他害怕自己又因一时心软而松了口气——
或许,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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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蒸腾的浴池,是冷清秋劳动了大半夜的代价。
阎魔山庄一向过了酉时便鸦雀无声,为了不想再惊动众人他索性挑水烧水全部自己动手。就在奔波了几趟之後,他开始懊恼自己的心血来潮。总而言之罪魁祸首都跟骞飞有关!要不是听他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他又怎会走进苍穹居来自投罗网?
「少主……」本来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已经慢慢舒缓下来,君唯一睁开眼便见冷清秋两靥扑红。他不去看他略显疲累的模样,冷着口气道:「什麽时辰了?」
「亥时了。」折腾了大半夜,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君唯没说什麽便朝内室走去,上一代的仇恨延续至今本是理所当然,但不知为何他居然有些可怜冷清秋……本来可以安稳当一辈子的太平人,无奈却因卷进上一代的恩怨而改写了一生……他的悲剧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不……追根究底,错得最深的应该都不会是他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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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居虽然不大但处处都吻合厌恶繁琐的君唯的个性。它大体上可区分为外厅及内室。内室主要是休眠的寝房,然而在偌大的寝房左隅,君唯差人以北方盛产的花冈岩辟了个小型浴池以供入浴舒敞的享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阎魔山庄座落的地带并不盛产温泉,故入浴时用的池水往往得另外差人添满。
冷清秋随着君唯的脚步进了内室,他知道君唯正在屏风後卸衣,所以他体贴的在案上点了盏烛以供照明。然而当光线逐渐明亮起来之时,他留意到屏风上的身影蓦地僵了一下,他心里一急便走了过去。「怎麽了?」
下意识朝後背探去——「背後结痂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你刚刚做了什麽剧烈运动吗?」
「练剑而已,没什麽。」君唯看了他一眼,他不明白他眼底的担忧为何?
「可是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你实在是不应该——」
「少罗唆!」
一瞬间的静默,他甚至可以感受冷清秋停留在他背後的委屈视线,他知道他没有理由迁怒,可是又是谁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他懒懒挑起了眉毛,「你还打算待在这儿吗?我可没穿着裤子洗澡的习惯。」
打趣看冷清秋绯红着两颐退出了内室,他一时也顾不得热水是否会烫痛背後的伤口便浸了满身,他如今着实需要一些痛楚来麻痹自己过於敏感的知觉。
浴池不大,但却足够他舒展四肢。平滑的花冈岩面抵上背部,意外透来沁人心脾的冰凉触感。君唯捞起池水洒了满脸,他微微仰起了头看着几净的天井。均匀的呼吸随同心跳,起伏於平滑结实的胸口,当漫身的水珠沿着优美而修长的身体曲线滑入水面时,微阖的眼怔怔张了开来。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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