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崇睁开眼,视线在房中扫过一圈,停在圆桌旁站着的二人身上,模糊的目光渐渐明晰,辨清那人清隽侧脸,张了张嘴,自干涸的喉咙中挤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枫?”
南叠枫不知正在说什么,蓦地回头时幽亮的眸子里竟满是少见的失措,听到这声轻唤,再看汪云崇已然醒转,立时抛下方才对话那人径直走了过来,坐在床沿。
“先别动,你伤得这么重,好容易才给你上好药。”
汪云崇果然乖乖不动,侧头看向房中另一人,见那人也慢慢踱了过来,两人由远及近视线这么一对,汪云崇突然猛地坐了起来:“皇上?”
云端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按了两下,道:“南庄主说的对,你好好养着别动。”
自被罢官离京之后,他与云端已有大半年未见,乍醒之下眼前之人竟是云端,由于南叠枫在身边而放纵涣散的神志一时聚了个整齐,出口道:“皇上这段时日……”
“崇既然醒了,”云端打断汪云崇的话,转过头向南叠枫道,“眼下朝务一片混乱,太后也受了些惊吓,朕便先回宫了,南庄主若还有事,明日可入宫详谈。”言毕不待二人答话,便即径自出了房去。
南叠枫看着云端出了屋门,又绕出小院,起身走到桌边端过来一个金边小碗,递给汪云崇,道:“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罢。”
汪云崇抬眉了他一眼,接过来仰头喝了个干净,将小碗搁在一边,勾手示意南叠枫挨过来坐下,问道:“这是哪里?”
南叠枫给他问得一蒙,道:“你在这儿住了一个月竟然不记得?这里是帘云别院啊。”
汪云崇挑了挑眉,又将屋子环视了一圈,终于有了些印象,道:“这半年来四处颠簸惯了,一时倒真没认出来。”转过头看去,却见南叠枫一脸忧色,心中不祥之感顿生,伸手握住南叠枫左手,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南叠枫与他交握的五指一紧,道:“扬心……不见了。”
暮色渐起,叶廷恭带着十几名精兵侯在帘云别院外,对着天边的落日正不知在出什么神,忽听一个兵士在耳侧提醒道:“将军,皇上出来了。”
叶廷恭回神过来,见云端已然跃身上马,往皇宫方向催马疾奔,于是也翻身上马,紧随了上去。
奔出数里,道旁有一小片细密竹林,云端蓦地放缓马蹄,浓眉微蹙略一犹豫,便调转马头向那竹林而去,一边道:“廷恭过来。”
叶廷恭微微一愕,脑中已经转过七八道弯,于是也调转马头,吩咐左右兵士道:“在这里守着。”便单骑跟上云端入了竹林。
此时距晨间佟耀顶率兵围住长庆宫已过去大半日,叶廷恭一袭兵马杀到加上佐明兰的倒戈相助,云端本非好惹之主,借着叶廷恭的军队和叶家在京中势力,以极快的速度利落地收拾了京中乱局,释放被囚的韩承希等一干十二卫头领。卫督府刚刚恢复运转一个时辰,便即抄了柴闻厚一家,牵出云端失踪之时暗投祺王的十几官员,有为长庆宫之事效力的,审也不审,立时推出西玄门斩首,余下的尽下琅口大牢。
这边京中权贵各自惶惶,那边云端正坐于轩逸殿内施然从容得不得了,甚至还得空召集了部分权臣议了会儿朝事,及至申时过半,却唤了叶廷恭一道,往京郊的帘云别院去了。
落日西沉,金红色的暖光穿透细密的竹叶洒在堆满枯竹碎叶的地面上,镀了云端的背影一圈金边。
“廷恭,”云端轻轻拍着胯下黑骑黝亮的鬃毛,道,“自伴读之时始,我们相识多久了?”
叶廷恭心中一凛,纵马上前几步,道:“不多不少,整二十年。”
“嗯,二十年。”云端轻轻点着头,那黑骑聪慧得紧,绕了个小弯,让云端面向着叶廷恭续话,“所以啊,你是朕最信得过的人。”
叶廷恭眉心微拢,道:“臣领军戍边七年,这段时日内,皇上身边最贴近的,该是汪云崇才对。”
云端微笑起来,道:“廷恭聪明,难道已猜到朕要说何事了?”
“臣不知皇上所指何事,”叶廷恭摇了摇头,道:“但是,汪云崇伤得如此之重,又是禄王世子身份,皇上为何不让他暂居宫中以便御医诊治?皇上失踪时汪云崇孤身入京抗衡祺王,又被设害至此,重伤昏厥之前尚且惦念皇上是否入城,忠耿可鉴,皇上却将人重又置回帘云别院去,多少倒有些寒心了。”
他与云端自幼相熟,云端为帝一贯不甚拘泥上下之礼,这才惯出他和汪云崇这放纵性子。此时叶廷恭亦不知云端到底是何用意,但汪云崇被安置回帘云别院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于是干脆将心中想法一股脑儿说了。
云端扬了扬一侧眉峰,却未说话,翻身下了马。
叶廷恭也跟着下马,快走两步随了上去。
绣金黑靴在碎竹上踏出噼啪的轻响,云端一边走,一边道:“汪云崇……是禄皇叔的儿子,对不对?”
叶廷恭落后两步紧紧随着,道:“老宗正鉴过的呈本,多半不假。”
“如果……”云端蓦地一停,转过身来盯着叶廷恭,道:“朕也是呢?”
叶廷恭胸口一震,惊得双目圆睁,呆了半瞬,猛的“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这是……足以撼天动地的……秘密。
“你知道了,这没什么。”云端就地坐了下去,一边伸手去搀叶廷恭,道:“但是,汪云崇也知道。”
叶廷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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