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沈云趴在石洞里不停地对自己说。
隆冬的山顶万物寂静,风雪咆哮,那个孩子只着一件单薄的麻布衫子就那么蜷趴在四处通风的山洞中。
“好冷…痛…”沈云把自己的身子紧了紧,试图避开那如钢刀般刺骨的北风,然而只是一动就牵到身上的伤口,使他只好作罢。
空洞的山坳没有人回复他一句,只有耳边呼啸的寒风依旧凌厉。远远从洞口望下去,山下一片明亮,隐隐有丝竹器乐的声音传来,又是一年除夕至了啊。
然而这和云儿又有什么相干呢?无论是除夕元宵还是中秋重阳,云儿只是个奴才都不如的下人,幸运地被师父选中传授功夫,却只能惹师父生气,谁会想起像云儿这样没用的人呢?
沈云迷蒙地看向天际,黯黑的天际连一丝月光都吝啬,只有极是灰暗的星星垂于天际,伶仃地躲在广袤的苍穹一角。
不知不觉的,泪水盈满了双眼。
“师父…今天是除夕……云儿…为你…守岁……”
“愿你…身体康健…福…寿……康……宁……”
低弱的童声在空荡的山洞飘散,冷凄的让人心惊。
话语隐藏在了呜咽之中,小孩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
为什么云儿不是“晨儿”呢?
前日里,林若风喝醉了酒,撞见了在山上舞剑的沈云,朦朦胧胧中他觉得看到了自己的幼弟林晨,他抱着震惊的沈云喃喃道:“晨儿,对不起,哥没用,保护不了你,对不起,晨儿,不要走。”
沈云在他的怀里听他一声声温柔的呼唤,泪水如同奔腾的洪水一般不可抑止,原来师父也会很温柔地说话,原来师父也会这样温柔地去抱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是自己。
他悲哀地发现,即使知道师父认错了人,他还是为这样的拥抱开心,开心得不能自己。
林若风清醒后,沈云自是逃不过一顿发泄。年幼的身体承担不起许多,醒来时便是冰天雪地的山崖,一直如此,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
师父,云儿知道自己好笨,只能让你生气,可是云儿真的很努力地在做。
师父要冰魄,云儿就全力地去凝,师父云儿练剑,云儿就全力地去练,云儿没有偷懒啊……为什么师父总是要生气呢?云儿知道,那个“晨儿”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云儿没办法和他比,可是他能做的云儿一定会努力去做,师父为什么连机会都不给云儿呢?
云儿一直都好痛…好冷…好饿啊……
天上的神仙们,
如果可以的话,
低贱如云儿可不可以也有资格许个愿?
云儿什么都不要,只盼有一天,师父可不可以温柔地叫云儿一声,可不可以问云儿一声“饿不饿”,可不可以问云儿一声“冷不冷”?
☆、出得汐花
次日清晨,三人一行在洛河故意放水的检查下以回乡探亲的教民身份下了山。
才刚到中原与汐花山交界的地方三人就遇到了问题。
这时节,中原与西域的突厥族人一直在打仗,边境之地守卫严紧,民不聊生,单身男子只要满了十四的一被边军看到不是拉去充军就是当做奸细,沈云三人简直是肥羊一般的存在。
但这种问题自然是难不倒林若风他们的,林师父远远地向守军扫了一眼,忽然诡秘地一笑,萧笙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林若风用一两银子‘打劫’了一家逃难的村民的衣服后,在村民千恩万谢的感叹声中将一件村妇的衣服扔向了萧笙。
“那个…若风…你不是要我扮…?”萧笙胆战心惊地问道。
“有意见?”挑眉。
“不是,我们…我们可以扮祖孙…那个…”
“上个月才捉到个扮老头的奸细,你觉得我们三个人能瞒得过?”
“……可…可就算是要扮女人,也是你比较…”‘像啊’这两个字萧笙硬生生地吞到了肚里,开玩笑,这要是说出来,就不用见到明天,不,下一刻的太阳了。
萧笙知道自从上次打了若风之后,林若风就在伺机报复一次,这会儿这样整他也不知是突发奇想的还是蓄意已久的,于是笙哥哥只好忍气吞声地在沈云清澈的大眼睛下换上了妇人的衣服,散开头发绾了个已婚妇人的发髻,除了身形偏大外,他相貌清秀这样一看还真有点小家碧玉的意思。
‘萧姑娘’却没有自觉,‘她’粗声粗气地道:“你看我这样哪里像啊?!肯定更容易穿帮!”
对此,林若风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颗抑声丹,“你把这吞下去,再使下缩骨功。”
萧笙气绝,他居然准备的这样充分!
一炷香后,‘成大牛’贫农一家子出现在了边境守卫面前。
出城没有太大难处,除了‘成夫人’的‘柔荑’和‘纤腰’被守卫轻薄了几下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只是萧笙忽然发现原来大度乐观如他偶尔也是会萌发杀人的想法的。
离城镇还有一大段距离,三人暂时借住在一个屠夫家里,善良的屠夫家有个很热情的大娘为他们在烧了一大锅菜,而屠夫家里的小女儿觉得沈云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一会拿玉米,一会拿饽饽,绕着小孩不停地转。
晚饭的时候,林若风和萧笙都是闯过江湖的人,沈云以往又过的是苦日子,对农家简陋的饭食倒是毫不介意,只是被折磨了一天的‘成家嫂子’到底因为心情抑郁,没吃多少东西。大娘看不下去了,她向‘成大牛’唠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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