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劝他就能听的话,我们早和好了。”扎利恩咕哝了一句,继续低头整理他的新玩具。
克里冈肩上背着父亲的名字,这种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具体地想过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克里冈一定会寻找和自己相伴终生的配偶,生下流着赫塔洛斯之血的孩子。
他没有想过这件事——
在修尔修拉刚刚出生,父亲教导克里冈如何为初生婴儿取暖时,他没有想过;在克里冈宣告进入盛年,显赫女士慕名而来,踏破母亲的门槛时,他没有想过;在自己为幻想中的儿女定下名字时,他也没有想过。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一个想法,竟然从未在他的脑子里冒出过。
“对了,你有没有想要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嫂子?”
“又不是我挑,他爱找啥样的我哪管得着。”扎利恩发了一下牢骚,又加上一句,“就算他找个半神回来,我也只有忍着的份儿。”
“这个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老友飞快地挥爪,“特里同都把摩尔雅佳娶回家了,神和我们在青铜之约上是可以结合的,你不要乱说话!要是成真了,你父亲保证得疯掉!”
“我连父亲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如果这件事能让他回来的话,那就让克里冈娶那位半神好了!!”扎利恩将匕首扔了过去,差点没躲开的加里费斯惊恐地看着他。因为太沉溺于让克里冈早早娶妻生子,使其不对自己再造成威胁的幻想中,他完全没有发现面前的冰龙已然炸毛。
“……我是说……”
豹子用交织在一起的三条尾巴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蹄子,试图将他安抚,“你……你可以打听一下克里冈的想法嘛……你也是赫塔洛斯大人的孩子,也有义务,那万一要是你哥真、真、真的打算孤独终老,你……你也该开始物色配偶了,不是么?”
“这还像点话!”
“……”加里费斯把自己的脑子从呆滞状态中奋力解救了回来,“……不……不是决定要去百鬼狂欢了吗,去玩是其次,你就努力找找吧,你可是新面孔!——我觉得你还是很受欢迎的……你绝对是非常受欢迎的!!”
“……真的?”扎利恩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我向你保证!”加里费斯将尾巴抬到他肩头,拍了拍,“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有吸引力!”
又一声轻哼后,扎利恩继续把精力放在了没有尽头的宝藏堆中。
“那把匕首,”他头也不回地说,“给我捡回来。”
孤独感没有给扎利恩带来更多困扰,起初的不适应只持续了短短的几个月,而后用一百一十八年养成的习惯终于妥协般重回身体,让他得以继续自己怡然自得的生活。
头两年,只有村子里的老人怀着畏惧的心情种下病怏怏的树苗,反正平日里除了晒太阳,他们什么也不做,正好有时间浇水、剪枝、照顾。他们的儿孙只是嘲笑他们的软弱,声称神的光照让自己无所畏惧,继而以飞快的速度砍伐森林。
但心灵深处无法忽视的恐惧还是让他们在凛冬领主圈定的范围内活动,他们既不愿意奋力种树来表明自己的恐惧,也不愿意以身试法踏出蓝线一步。
这种恶性循环很快就让指定的区域失去繁枝的遮挡,□□在众人面前。
就是这么平常的一天,赛恩的邻居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去进行今天最后一次的劈柴活动,他的大儿子没有看到地上的蓝线,那条线被厚厚的黄叶遮掩得严严实实,早已无从辨认。每一颗树倒下,那曾经充满活力的绿叶就在瞬间像失去生命的动物一般,萎缩、枯黄,倾泻而下,躺在皲裂的树桩旁,匍匐在古老之根的上方,堆叠得如小湖一样深。
西弗米的第一次挥斧完美地深入了树干的腰腹,然后他维持着这个动作,无论是在母亲的哭喊中,还是村中三流祭司的驱散中,他都没有再动过。
这个成年男子的冰雕成了村民们无法直视的噩梦,□□在树干外的斧背上还有他父亲的名字,清晰可辨,他的眼睛微眯,双唇紧抿,维持着惟妙惟肖的表情,每一寸毛孔和发丝都保存得及其完好,若不是靠近他五米以内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气,没有人怀疑他是自己定格在了那儿,打算和所有人开一个玩笑。
而那终究不是玩笑,他变成了乱影森林的特有的惊悚风景,任凭风吹雨打,丝毫不动。
他被写入传说之书的一角,在几百年后希腊人和罗马人的议事厅中代代流传,据说奥古斯都大帝路过的时候,他还以相同的姿势砍伐着这棵从未停止生长的橡树,而当图拉真大帝路过的时候,他终于不知去向,变成了一个没有答案的谜。
接下来的几年,在对神的种种祈求中听不到任何回应的绝望中,村民们开始认命般地种树了。
但是树木无法长得飞快,哪怕那位立在边缘的伐木者年如一年注视着,树苗们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步调,每天只抽一片叶子。所以在需求越来越大、储备却越来越少的压力下,村子中多了许多由石块和泥土搭建而成的屋子,石屋虽然难以建造,但优点也是有目共睹的,它坚固、宽大,通风良好,最重要的是既防虫又防火。
扎利恩坐在一间由打磨过的石材搭建而成的酒馆中,觉得阵阵轻抚在身上的风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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