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困扰他的倒不是这些鲲鹏们,而是清明眼看就要到了。
慎终追远对吴幸子来说是大事,毕竟两家祖宗都靠他一个子孙供奉了,无论清明或年节都不能落下,否则祖宗们肯定会入梦拎着他耳朵骂人的。
清城县就在上京的路上,回去扫墓也不麻烦,只是……吴幸子蔫答答地缩在马车一角。
他还记得关山尽说过清明要陪他回家扫墓,不过他没等到那天就远走高飞了,可他的根依然扎在清城县。虽然他心里认为关山尽不会刻意找寻自己,毕竟有了真正的月亮,哪还需要一抹水中倒影呢?
却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心虚。离开前一夜,关山尽曾经那样给他承诺,就算不是真心,但被他下了如此面子,说不定会生他的气?要是真生气了,关山尽保不定会直接在清城县等他回去扫墓......肯定一堵一个準,吴幸子无论跑去何处,都不会忘记自家祖坟的。
他心里焦急,几次想开口与染翠商议,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这样拖拉了几回,人都已经到清城县郊外了。
「吴先生。」这日,染翠突然问道:「再几日就是清明了,你打算回家扫墓吗?」
没料到有这幺一问,吴幸子愣了愣,接着用力点头:「要要要!嗳,我先前一直想同你商量这件事呢!」
「商量?」染翠歪歪头,接着笑开。「您是怕关山尽在清城县等着你吗?」
一语中的。
吴幸子搔搔后颈,偷偷左右张望了几眼,确定俩丫头都不在车中,清脆的笑语从车帘外传入,显然又看到了什幺有趣的事物,正缠着黑儿要他解释。
「让你见笑了。」吴幸子神色赧然,半垂着脑袋:「我也知道自己想多了,海望有了鲁先生,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怎幺会花时间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呢?但是......」
他说,要帮自己守坟。吴幸子心头一痛,伸手在胸口揉了揉。
「倒也不是多想,镇南大将军为人如何,也算有目共睹。」染翠语带讽刺,末了冷哼一声,朝车帘的方向瞪了眼。
「大将军对心悦之人向来宠溺有加,确实有目共睹。」帘外,黑儿低沉稳重的声音不鹹不淡地应了声。
就算知道自己要是被大将军抓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黑儿还是见不得染翠时不时戳主子脊梁骨。
「哼!」染翠啐了口,看向吴幸子时又换上笑容。「这样吧,咱们晚两天趁夜去扫墓?吴先生会害怕吗?」
「怕倒是不会的。」吴幸子摇摇头,心里依然有些过意不去,无论是对染翠黑儿薄荷桂花,还是对祖宗们。
不过,眼下看来这是最安全的,他要是真的光天化日回到清城县,难说会不会旁生枝节。
既然议定,染翠算了算时间,索性让黑儿绕了点路,到不远的兴宜镇玩两天。兴宜这个地方产桐油,漫山遍野种植的都是油桐树,这个季节正在开花,油桐花色洁白,花托浅红花心嫩黄,长起来一簇一簇的,远远看去彷彿被白雪覆盖,不少文人墨客会特意到兴宜赏桐花。
儘管清城县离兴宜镇并不远,坐牛车大概三日可到,骑马更只需要一日半左右,他自然也听闻过兴宜的春雪奇景,却一直未有幸得见。这时听染翠的安排,不由得雀跃了几分,先前的不安瞬间就消散大半了。
兴宜确实是好地方,油桐花更是美不胜收,染翠提着竹篮带着点心,拉着吴幸子就往山里钻。
黑儿倒是很放心染翠,并没有跟上去,只交代了薄荷桂花服侍好吴幸子,转头人就消失得不见蹤影了。
染翠对此冷淡地哼了声,皎若春华的面庞流漏些许的不以为然与气愤,可很快又收拾得乾乾净净,熟门熟路地陪着吴幸子主僕在山上踏了整日的青。待夕阳西斜,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黑儿却还没回来。
「哼,这家伙的嘴巴就该缝起来。」染翠冷笑数声,显然是清楚黑儿的去向,他脸色不好看,薄荷桂花也不敢多问,拉着主子回房梳洗去了。
黑儿这一离开,竟消失了将近四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苍白,似乎是累着了。
染翠一看到他回来,走过去伸手就是一拐子,黑儿虽然疲倦但身手依然敏捷,一侧身便躲开来,谁知道染翠压根是声东击西,一脚踹在黑儿膝窝,铁塔似的男子晃了晃,险险摔倒。
「不亏是头狗子,忠心耿耿啊。」染翠笑靥如花的啐了句,伸手扣住黑儿的下颚瞇眼道:「你要是坏我好事,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想太多了。」黑儿累得脚步虚浮,已然没有精力应付这狐狸似的鲲鹏社大掌柜,淡淡地扯开他的手,走到已经被吓傻的吴幸子面前。「主子,我打听过了,这几日大将军都在清城县,看样子会待上大半个月,夜里也有人守在墓地里,我看......回去恐怕是很难了。」
「他倒有闲工夫。」染翠撇撇唇,他们正在吃饭,他拿起筷子挑了颗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放进嘴里。
「黑儿你先坐,吃饭了吗?」吴幸子连忙招呼黑儿坐下,薄荷则机灵地布上了碗筷。
「多谢主子。」黑儿端起碗就扒饭,后头的事该怎幺做自然有染翠拿主意,他也没打算多说话。
这顿饭还是吃得很畅快淋漓的,毕竟吴幸子在用饭的时候很难思考太难的事情,他惯常是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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