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越沉,幼子身体太弱,病势却太猛,要彻底根治温弦的病,就要下药性凶猛的虎狼之药,一气儿除根;可那样霸道的药,温弦根本承受不住。
真真是两难之局。
然而温于斯不肯就此罢手,于是在他和黄鸾云的百般恳请之下,李神医才说了一个折中之法。
这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于做起来不算麻烦,难在于先要找到药引。
药引是人。
要寻一个与他们小儿子血缘相近的人,让那人将李神医开的凶药每日里按时服下,等到血液中带了药性,再取血给温弦喂服,人血缓和了药性,可以让温弦的病慢慢好起来。
虽然慢一点,胜在稳妥。
但相对的,痛苦自然都由那个药人承受,若是做药人的人身体不好,又要服用完全不对症的药,后果可想而知,病痛还是小事,要是药人反而先死了,那真是功亏一篑。
所以温于斯才会在带温临回来的时候,一再问他身体健康不健康。
自然,温弦还有个嫡亲的兄长,温无衣。实际上李神医倒是觉得温无衣的体质更适合做这个药引。
不过再怎么他也是温于斯和黄鸾云亲生的,两人只要还有办法,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往里面填。
因而温临的出现实在是太及时了,温于斯在门口见到他的时候,就预见到了黄鸾云的大发雷霆,原本还有犹豫想让他一走了之,却回头就遇上了温弦的发病。
于是他再不犹豫将那小孩抱了回来,黄鸾云果然不快,一再逼问他跟另外的女人究竟有过什么过往,却在他提及李神医的药方时沉默了下去。
可以说,两人此刻对温临的期待比谁的都多,谁知李神医检查完那孩子却说,他不是最适合的。
他怎么可以不适合?他如何可以不适合?!他如果不适合,出现又有什么意义!
李神医没有注意到夫妇俩难看的脸色,若有所思地望着床上因为被下了助眠的药睡得格外沉的孩子,忍不住叹道:“虽说做药引不合适,不过温家主,这孩子骨骼清奇,任督二脉天生自通,奇经八脉宽度远胜常人,实实在在是个武学奇才,假以时日,必然名震江湖。”
温于斯闻言眉心一动,看向温临的目光也有了几分变化,黄鸾云却是脸色更差,忍不住打断道:“李神医,真的没有方法救弦儿了么——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用?”
“哎,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用,说不合适,只是这个孩子做药引时更痛苦凶险些。”
“于斯,你看呢。”黄鸾云心头一松,随即目光灼灼地去看自己的夫君,刚才李神医说那个不知哪个女人生的野种是个武学奇才,她心知温于斯是一定会动心的,这一动心,难保不动摇。
温于斯果然踌躇了一下,回望了黄鸾云一眼,沉默半晌,才说:“李神医,请开药吧。”他看着那老者提笔去写药方,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神医能不能给临儿也开几副调理身体的方子,至少……别让他死了。”
“老夫尽量吧,哎,这种方法还是太残忍了,医者父母心,老夫……温家主有此吩咐,可见心中亦是有愧,为了救人而害人,终究不是正道——开完这方子,老夫打算金盆洗手,从此安度晚年也罢。”
他叹息着,仔细斟酌着怎么给温临调理方子,只希望两人都能平平安安,那是最好不过了。
黄鸾云抿了抿唇,李神医不了解温于斯,她这些年来枕席相伴,却是对身边人清楚得很。
温于斯要李神医尽量保住温临的命,绝不是为了什么内心有愧,只怕还是对那句“武学奇才”上了心。
物尽其用,人尽其能,温家若非如此,又怎能在这个江湖上屹立经年而不倒……
温临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躺在从未感受过的柔软的被褥里,他静静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屋子。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有父亲,还有弟弟,可惜,却没有娘。
他好好活着,娘大概会开心的吧。
“醒了?”
温临还在胡思乱想,耳畔传来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他眼珠子一转,便看到温于斯笑容满面地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他。
他还记得温于斯忽冷忽热的态度,他直觉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么可靠,却又被突如其来的无微不至给迷惑,那么地温柔,那么让人安心。
“爹爹……”他小小声地叫了声,眨眨眼。
温于斯笑起来,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却蹙起了眉,“临儿有点发烧,是不是这些天在外面冻着了?刚刚我让大夫来给你把脉,大夫说你身体弱,要吃些固本培元的药,好好调理一下。来,张嘴。”
他说着,端起一碗药,大概刚刚煎好,药碗上热气升腾,模糊了温临的眼,让雾气之后温于斯的那张脸那种笑容显得有些不那么逼真。
温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浓郁的药香,比他在弟弟房间闻到的那些更冲、更苦、更涩。
他生病了?爹爹说他发烧了……温临有些疑惑,他并不觉得很热,只是刚刚睡醒,有点晕晕乎乎。
可温于斯已经舀了一小匙汤药,放到唇边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你看,爹爹刚刚吹过,不烫了。”
犹豫了一下,温临慢慢张开嘴,药汁迫不及待地涌进口中,难言的滋味顿时弥漫。
真苦。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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