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才敢哭出声,内侍中也有十来岁刚进宫的,不过半大孩子罢了,也开始抱膝埋头呜咽。
容佑棠知道,天牢也是分几等的,他们今天算是得了上等优待——底下还有几层,是幽深地牢,都关押的重刑犯、死刑犯,那才是人间炼狱。
阴暗,逼仄,冰冷,腥臭,时不时传来非人的惨叫哀嚎。
他前世就是从普通牢换到下层地牢……皮开肉绽被泼了冷水惊醒时,简直只求速死,严刑拷打当真生不如死。
“再有半年,我就能出宫了,爹娘说家里翻新了一翻,给我打了新式的梳妆台和屏风呜呜呜……”一个宫女绝望地哭诉。
“我、我才进宫一年呢,谁知会遇到这种事?”另一个更小的女孩子哆嗦着。
正抽抽噎噎不安议论时,从底下突然传来女人生生劈裂了嗓子的尖叫:“啊——畜生!畜生!别碰我——滚开……啊啊——”
紧接着,戛然而止。
两个牢房安静得可怕。
谁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若沦为囚犯,女人比男人难一百倍,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很多刚烈的,未进牢房便自尽而亡。
宫女们顿时吓得脸无人色,拼命挤到墙角,抱着一团哭得肝肠寸断。
容佑棠叹息,打起精神安慰道:“你们别怕,咱们又没有犯罪,刑部只是按律收监,待问清楚事发经过后,就会放人的。”
庆王殿下怎么会见死不救呢?他肯定会救我们的。容佑棠莫名信心十足。
“真的吗?”
“容公子,殿下一定会来救您的,到时您能不能为我们说说话?”
“容公子,我家只有一个妹妹,爹娘还指着我出宫奉养呢。”
“救救我,不等来世,今生就做牛做马报答您。”
“您是殿下房里的人,总比我们重要些。”
“……”
一群惊惶忐忑的人仿佛溺死抓到救命稻草般,苦苦哀求,甚至给容佑棠跪下磕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起来!”容佑棠跳下大通铺,闪到墙角立着,哭笑不得:“我真不是什么权贵公子,咱们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我在庆王府当差罢了。”
然而同伴明显不赞同,可某些事不好直说,于是七嘴八舌继续求助。
“我、我跟殿下……”容佑棠第一次试图解释:“我跟殿下、嗯——哎,我跟殿下同你们跟殿下也没什么不同!平时你们也看得到的啊。”
静默半晌
“容公子放心,我们都不是多嘴的人。”其中一个宫女鼓足勇气说:“实在是这地方太可怕了,才斗胆求您帮忙说句话。”
得,这些人总是不信!也不想想,一贯自律的庆王怎么可能说断袖就断袖了?那他前面二十几年怎么没表现出来?
容佑棠无可奈何,索性不管了。他记得说话的那个宫女,于是调侃说:“哎,什么‘房里的人’、‘房外的人’,如今咱全是牢里的人!放心吧,你们是静和宫的、我是庆王府的,假如要把咱们“咔嚓”掉,必须凭证据定罪——可咱们没犯罪啊!所以,待会儿据实回话就是。”
我们要是该死,那该死的人也太多了——比如内廷禁卫、九城提督、京兆尹,等等等等。
那宫女略年长,懂得也多些,她明显非常恐惧,抱着膝盖,牙齿“格格”响,说:“倘若……他们用刑呢?”
容佑棠摇头:“不会的。你们忘了?这次可是生擒刺客,查案的大人们才没闲工夫搭理咱们呢,肯定先处理刺客的。”
同伴们愣愣想:哦,也对。
“这位姐姐半年后出宫,令尊灵堂已经把嫁妆都打好了,想必好事将近,恭喜啊。”容佑棠见气氛实在太压抑,遂插科打诨道:“到时姐姐办喜事,可以去东大街的容氏布庄看看,我家定会给出最大折扣,再额外送你一个儿孙满堂大红双喜被罩!”
此言一出,两个牢房的人都善意哄笑起来,悲伤压抑一扫而光。
孰料,牢房外的拐角处也传来笑声!
“哈哈哈”五皇子乐不可支,肘击兄长,戏谑道:“三哥的小厮可真有本事,把他家的生意做到天牢来了!”
赵泽雍哑然失笑,无言以对,心想:本王来之前还担忧你们在牢里六神无主惊慌失措,谁知那小滑头竟然在大力推销他家布庄?
真是……叫人无法形容!
听到来人,容佑棠忙叫同伴下地站好,再一看:是庆王殿下来了!内侍宫女们顿时万分激动,纷纷跪接。
“天牢重地,你们如此喧哗,成何体统?”赵泽雍不慌不忙,意思意思训了一句。
众人讷讷不敢言,容佑棠却知道那话其实是对别人说的。
果然,刑部侍郎忙解释道:“两位殿下,这些人只是例行收监,待查明与本案无关后,即可释放。”
五皇子看一眼牢房里的容佑棠,再看看兄长脸色,十分仗义地吩咐:“既如此,速速审问便是,尽快理清案情,没得乱糟糟收押一堆人,无端加重天牢负担。”
刑部自有消息渠道,虽然目前未能破案,但他们更重视的是案情相关权贵。比如说,牢房收押了某位皇子的人。
于是那侍郎欣然赞同:“殿下所言极是,下官正是分派到此处调查的,刚要审问他们。”
“那行。”五皇子施施然掸掸衣襟,皱眉道:“想必那几个刺客正被你们的人严刑拷问,本殿下不喜那等场面,不如就瞧瞧你办案吧,回头也好向父皇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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