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那套房子明年夏天交钥匙。离公司有点远我不打算住,您退休以后要是过去,我就不出租了,在a市也租不了多少钱,免得折腾一回。”言啸说起别的事。
但妈妈还是之前的态度:“我不去,去了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没事做。你到时候把房子好好拾掇一下,不要出租,正好等结婚用。”
“这八字别说没一撇,连笔墨纸砚都还没准备呢,你想得真远。”言啸语气轻松,“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处理了。”
“咳,”妈妈叹着气说,“你就是自己不着急,现在年轻人都这样。教化学那个吴老师天天跟我念叨自家儿子三十多了没对象,我还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替人家着急上火没用。”
“就是,什么事到您这儿都不是事,您可是活出了大智慧的。”言啸奉承着,“再说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你费过心。”
“这倒是,我这辈子费心的事太多,也就你给我省心了。”
言啸把自己妈妈赶出了厨房,收拾**净碗碟,然后洗了些水果,坐在沙发上陪老人家看电视。
午后没什么正经节目,看了十几分钟婆媳关系轻喜剧,母子二人都觉得无聊。于是各自回卧室睡觉休息了。
虽然一大早驱车回来,但言啸没睡太久,起来后他轻手轻脚地拉开书柜,翻翻捡捡找了几本俞小河大概用得上的教材书籍,摞在书桌上打算返程时一并带走。
他把房门推开一个小缝往外看,客厅一片寂静,似乎妈妈还在休息。于是他又退回来,拿起一本自己之前挑选出来的书,打开看了几眼。到底是旧书,里面的内容虽然经典,但表述还是略有些枯燥,恐怕俞小河学起来并没有什么意思。
他把那些书册一一放回了书柜,某个疑问又在心里浮现出来。
一个没文化基础的送餐员,为什么学编程呢?他明明能找到更好的噱头和卖点,轻轻松松挣钱。现在这样,再怎么标榜正能量,也逃不过一句哗众取宠的评价,如此劳心费力,何必呢。
言啸想不通。
从另一个角度说,他私心不希望俞小河继续做主播。像上次那个“西直门”一样粗俗的人在网上只多不少。他每天送餐争分夺秒忍受各种委屈和白眼还不够,下班之后还要在网络上给别人赔笑脸,很让人心疼。
如果……言啸回味着与小河几次碰面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觉得自己的心思并非异想天开。
活络点,别错过。这是妈妈给他的建议,他深以为然。
晚上,母子二人包了一顿饺子,又聊了聊次日郊游的路线。言啸家乡距a市不远,但海拔高不少,气候凉爽许多,此时往附近山里去,已经能看到斑斓的秋景。趁着难得的假期,他要带母亲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接下来几天,言啸例行公事一般去亲戚家串门、参加朋友聚会,简直比上班还累。他自己在外生活时总是躲避社交活动,每次回到老家却不得不主动投身其中,以免显得格格不入。
在外面,社交只是自己的社交,而在家乡,这是代表家庭的社交。他要为妈妈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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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当日,难得是个晴天,一轮满月高悬天际,温情脉脉。
餐桌上摆了三副碗筷,言啸倾身为父亲斟了些酒,又给自己和母亲添满了杯。
即使是痛彻心扉的悲伤也敌不过岁月悠长,离开的人早已无知无觉,而留下的人也已经将痛苦的过往消化成了心底的勇敢与坚强。两个理智而冷静的人轻轻碰杯,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这顿精心准备的团圆宴。
饭后,二人出门赏月。妈妈似乎是被这节日气氛感染,少有地跟言啸絮叨起以前的旧事,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言啸就跟在一边默默听着,希望这种陪伴能给母亲带来一些慰藉。
仰望明月,言啸想,现在妈妈身体还硬朗,她想做什么就由她做,等再过些年,还是要把她接到身边照顾,为她养老送终。
回到家里又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母子二人各自睡下。言啸躺在床上,思绪翻飞,他拿出手机打开的客户端,然后进入了俞小河的直播间。
即使是中秋节,小河依旧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直播画面中,面含微笑,从容而可爱。
言啸又觉得心疼了。这个晚上,他的心似乎格外柔软。
网站的技术实力不足,手机客户端迭代了几个版本仍不够稳定,时常出些莫名的小毛病,比如把用户自动踢出直播间或者忽然没了声音。这一天言啸碰到的问题是间歇性黑屏。他把app重装了几次,才终于勉强能用。
小河的直播已经进入了聊天时段。
他端着一小块已经切成几瓣的月饼,对大家说中秋快乐,然后小心翼翼地举着小叉子挑了一块塞进嘴里。
只见他的腮帮子动了几下,像只仓鼠。
“感觉今晚要转型吃播节目了~”小河好像心情很好,又叉了一小块吃。
“偶尔吃一次不会胖的,你们也别鄙视我了,赶紧学我吃起来吧,一年才一次中秋节。这是我第一次吃蛋黄莲蓉的月饼……咳有什么不信的,以前在老家都是吃五仁的。”
俞小河详细讲了一番农村里自制月饼的工序流程,说自己从小就觉得五仁月饼很好吃。
“不过好像这个蛋黄的更甜一点……哦不是我自己买的,是一位很好的朋友送给我的。”
言啸单手举着手机,听到这句,用指肚摩挲了几下手机边框。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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