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和他原先的预想截然相反。他本以为他们会欣然接受自己儿子的与众不同,在纠结过后也能理解地对自己说一句“你觉得幸福就好”,因为他们一直都是如此爱他;然而现实却是他们变成了另一副面孔,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陈锦蓉尖着嗓门,声音哭腔:“方方你跟妈妈说,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啊?不要跟妈妈瞎胡闹好不好?”
方亦慈手掌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我认真的。”
陈锦蓉掩面,眼泪在指缝间滑了出来。
她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未来的生活:等自己和方鸿退休的时候,宁宁和方方早就都结婚生子了,到时候他们就正好能在家帮他们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这辈子他们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这该是一副多么幸福的光景。
但她最珍爱的儿子却给她一道晴天霹雳。
方忆宁忍不住过去拍她肩膀安慰说:“妈,方方都快成年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就别干涉他了……”
“这叫什么想法?!”方鸿大吼一声打断了方忆宁的话,“他这是想当混账!我们养他养到这么大,吃穿用度全都好生供着,要什么给什么,还往哪找我们这种含辛茹苦的父母?现在真是觉得白生了他!”
方忆宁觉得这话很伤人,她担忧地望了眼方亦慈,发现他无动于衷地垂头盯着地板,散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眼睛,看起来有些阴郁。
“走,我现在带你去看病。”方鸿把烟掐了站起来,走到方亦慈跟前欲拉扯他胳膊。
方忆宁先一步拦住了他,“爸,别这样!”
方鸿指着方亦慈的脑袋大声地下结论:“你这是精神出了问题知道吗,别不当回事儿!”
在方鸿这声大吼后,客厅里只剩下陈锦蓉的啜泣声。僵持的气氛凝固了很久,突然间,方亦慈的笑声尖锐地在屋内响起。
他笑容淡下来,喃喃开口对他们说:“我一直都以为你们生我养我,是为了我。”
“但我今天才知道,你们对我好,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
方亦慈抬起了头,那双凌厉的眼睛发红,死死地盯着方鸿。他们看彼此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怪物。
下一秒,方鸿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少年的脑袋砸了过去。
方忆宁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地伸胳膊护住了方亦慈,那厚重的玻璃物件毫不留情地在她肘关节落下重重的撞击,方忆宁咬着牙转了半个身子,抱紧方亦慈。
“爸……你别动手。”方忆宁疼得声音颤抖,鼻子发酸。
方亦慈愣神了两秒反应了过来,他看到方忆宁的胳膊因为疼痛无力地垂下来,这让他比打在自己身上还心疼。于是他瞬间就怒火攻心地攥紧拳头,朝方鸿挥了过去。
这个温馨和谐的家庭,因为方亦慈的一句话就彻底乱了起来。
那天以后方亦慈明白了:他之所以在家能养尊处优,仅仅因为他是那对父母埋下的一颗种子——被期许着长成参天大树,滋养水分,施以阳光,却不被关心他到底是颗什么样的种子。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发芽的能力,或许埋进土里的是块石头也未曾发觉。
他与方忆宁长大成人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满足父母的虚荣心;每条路的目的地,都是让这对夫妻在亲戚同事邻居面前最有面子。
“明明未经我同意就把我生下来,现在还要求我必须对他们感恩戴德,凭什么?”方亦慈愤然地哽咽着,小心翼翼地给方忆宁上药。
方忆宁伸出另一只手摸他的脑袋,安慰道:“不要说这种气话呀方方,爸妈跟我们不是一个时代,接受的教育程度也不同,你不能强求观念保守的他们这么快就接受新事物呀。”
方亦慈艰难地深呼吸,强忍住情绪,“我只是觉得自己之前太蠢了,怎么就天真地以为他们爱我就是无条件的爱我?他们对我好,其实都是建立在我顺从他们的基础之上。”
方忆宁很是不忍,“方方,别这么想,爸妈是爱你的。”
“我知道,他们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爱我?”方亦慈那双澄亮的眼睛既不解又不甘,“我的出生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愿望,可我活下来,却是为了我自己。”
方忆宁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最后紧紧地抿住了嘴,轻柔地抚摸方亦慈的头。
“宁宁。”方亦慈低头叫她。
“如果我努力学习,将来赚很多钱,他们会不会就能接受了?”方亦慈身子前倾,认真地问她。
“我要是哪天变得特别优秀了,他们是不是就能忽略他们儿子是个同性恋,然后支持我呢?”
他迫切地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方方。”方忆宁难过地说。
方亦慈摇头,神情从迷茫慢慢转为了坚定,他开始碎碎念着:“我觉得这可以的,我将来为他们多赚钱,他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满足他们——像他们满足我那样,要什么我就给买什么。”
“方方……”
“对,我要努力出人头地,成为很厉害的人,这样我就有底气在他们面前坦荡地当‘方亦慈’,而不是他们的儿子了。”
他说着说着,嘴唇开始颤抖,然后他咬紧牙关,在方忆宁面前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件事他在学校里没有告诉安望舒,而是说给了那个小男友听。
“喂,”方亦慈说完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踢了踢他的小腿,“你怎么也不安慰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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