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豹子锁定了猎物。
站在他身后的是晴天和傻子的主人,凭借巫师抬在胸前的手以及手掌中的光线看来,正是他将加雷斯从房间里掏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摔在跟前。
“看来钱对你们的吸引力不够大,你还是更想当人,”巫师冷笑,凭空一抓,加雷斯的脖颈便一勒。
巫师抬起手臂,加雷斯则硬是被他提了起来,巫师无奈地摇摇头,接着道——“不过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还是下辈子再努力吧。”
说完,巫师用力地向前甩臂,与此同时,加雷斯的周围迅疾形成了一个由咒光组成的淡绿色的手掌,手掌牢牢地裹住他并托起他,将他升高到畜生的包围圈之上。
突然,手掌凭空消失,任由加雷斯自由落下。
傻子则助跑两步,后腿猛地蹬起,在加雷斯自由落体的刹那,竟凌空越过围在身边的畜生们的头顶,再一次精准地咬住了加雷斯的脖颈。
加雷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脖子上就被咬开一个血口。
霎时间,鲜血从脖颈处奔涌而出。
他也喊不出来,赶紧招手让畜生们朝傻子进攻。
虽然自己的身上感觉不到,但从傻子的表现可知,畜生的脑容量确实比较小。如果主人没有下令,那它们可以选择和同类亲近,也会自行去认识其他人。但一旦主人有了指令,畜生满脑子就只有主人的声音,摒除其余一切情感。
加雷斯还想继续庆幸自己有一群小兵仔,但令人诧异的是,就在那些畜生们朝傻子冲去的刹那,只见傻子发出了一声奇特的嚎叫,所有畜生则瞬间被镇住了一般,非但没有真正进攻,反而停在原地,甚至连连后退。
傻子的主人喷出一个鼻音,打了个响指,傻子便重新转向加雷斯的方向,而其他畜生也一样,直接调转枪头,全部瞪着加雷斯。
“我说了,你已经不是人了,你可是海民,你觉得陆巫的宠物还会听海民的命令吗?”巫师一点一点靠近加雷斯。
他根本不用碰到加雷斯的身体,只需要拧紧拳头朝前一挥,加雷斯就被重拳甩中,再一次趔趄一下,滑倒在地。
沙豹家是研究出混血杂种的家族,第一批的试验品确实不受控制,所以需要全部铲除——也正因如此,他们也得出了经验。在第一批中选出一些最受控制、最听话的畜生,配种出第二批。
第二批的成效显著,傻子便是第二批的佼佼者。它们不仅仅能够听从主人的命令,还能向下兼容,控制第一批的劣等品。
本来沙豹是要再配种出第三批混血物种的,它们将更强大、更完美、更忠诚,只可惜上天没有给他们时间和机会——或者说,海民夺走了他们的机会。
加雷斯虽然是第一批的畜生,但也许是特里斯坦有功,又或许是基因的随机突变,导致他也具备一点点控制其他畜生的能力。
只可惜救赎药剂让这份能力被压制得更严重了,与完全展示出这种能力的傻子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加雷斯有点慌了,畜生的包围圈在缩小。
它们龇牙咧嘴,尖利的牙齿边流出涎水。
只听陆巫淡淡的一句“上吧”,傻子便又再高嚎一声。而所有的畜生则毫不犹豫地朝加雷斯冲去,完全不记得这一个人是因为不愿意丢下它们才折返回来。
加雷斯完了。
那种面对无数畜生却束手无措的孤独感,和刚被关进审讯间时一模一样。
顷刻间,他因剧烈的恐惧和愤怒,手脚长出了鳞片,尾龙骨延长变出了尾巴,瞳孔扭曲拉长,化作如蛇一般的竖瞳。
可是这没有用,即便他已经成了海民,他也还不懂怎么用海民的法术。
他是为了变成人才来到岛上,可在这一刻大脑里的基因锁解开了,他却要以怪物的模样死去。
畜生将咬断他的蛇尾,掀起他的鳞片,吸干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再抽筋扒皮,将他的肠子翻出来,五脏六腑掏出来。
它们会饥渴地狼吞虎咽,而它们一辈子也不会产生愧疚感——是的,因为它们是畜生。身体里的枷锁决定了它们的本质——在本能面前,它们没有处理情感与记忆的区域。
一个畜生率先咬中了他的胳膊,用力地往旁边一扯,扯掉了一块皮肉。
一个畜生拽住了他的小腿,撕裂了裤管,好不容易才把牙齿嵌入筋骨里。
一个畜生抬起两条前爪,一发狠劲压住加雷斯的胸口,它的涎水流到了加雷斯的脸上,它呼出的臭味喷得加雷斯窒息。
而傻子呢,傻子则冷冷地、如统帅一般地站在他的身旁。确定群兽真的执行了他的指令后,甩了甩脑袋,走回主人的身边。
此刻的加雷斯感到的已经不仅仅是疼痛,还有那肝胆俱裂的绝望。
原来真的像特里斯坦说的那样,有的人不值得拯救。它们已经由内至外地被摧毁了,为它们丢了性命,不值得。
加雷斯的心脏沉甸甸的,那是一种他身为畜生时未曾感受到的情感。
他的眼前不时因撕扯而溅上自己的血花,畜生推挤争抢,他甚至看不到已经黑下来的天空,以及原本应布满天空的晨星。
可他却看到了特里斯坦。
是的,他看到了特里斯坦。
晴天说解开基因锁之后,他就会发现自己不是真的爱特里斯坦。因为畜生对主人的依赖是锁在体内的,“爱”是不可违抗的指令,畜生没有更改的权力,也没有更换爱的对象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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