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曲洋走后第二天,和容晚上送饭时提道:“你要是想出院,可以办手续了。”
她瞪大眼睛:“出院?为什么要出院?你付不起住院费了吗?老和留的钱你用光了?”
和容睨她:“你对医院流连忘返了?”
她轻哼一声:“住院有什么不好,什么都不用干,医生每天给我检查身体,你每天给我做饭,还不用管两个小崽子,医院里的朋友也很好,打牌技术很差,我容易赢。”
和容:“……”她还不知道医院这么好玩,无言以对,只好懒得开口。
第二天,医生再次提可以出院的时候,和容一个“好”字遛到嘴边,不知怎么的,竟然死活没有说出来,思忖片刻,换了一句:“能不能再观察观察,她总觉得这里不舒服那里难受的,我怕就这样回家了不稳妥。”
医生眼神惊奇,大概也是很少见到这种不愿意出院的病人。
在这样的前提下,和春吭哧吭哧跑到医院找大妈,便愣是从其床位所在的病房一路问到隔了三层楼的骨科病房区。该科医治的多是跌打损伤患者,放眼望去,一溜儿的行动不便,在穿病服的人当中,就陈老太一个活蹦乱跳的。
和春听着别人的指点找到陈老太时,只见她手捧一抔香瓜子,坐在一个膝盖打着石膏的小年轻面前,边磕瓜子边给人家高谈阔论结婚的好处,围绕“老婆孩子热炕头”,描绘了一幅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美好家庭生活蓝图。
病房里就他们俩人,她的嗓门因此显得格外嘹亮:“你们现在这一代啊,生活好了,工作可以稳稳定定的朝九晚五,早上喝一碗老婆煮的香软白粥,送孩子上个学,傍晚吃完晚饭沿着彷城江边散步遛弯儿,多好!”
小年轻和气地笑笑,默然不语。
和春“哇”地一声跑过来扑进陈老太怀里,撕心裂肺地喊:“大妈,大妈!”
陈老太一愣,随即默默怀里的毛脑袋,捞出来,捏捏他脸蛋,笑呵呵地说:“怎么瘦成这样了,大妈不在家你不吃饭啊?是不是不听你姐的话了?受什么苦了,跟大妈说,大妈听了高兴!”
和春说:“……”
陈老太扭头对小年轻道:“看见没,结婚了就能生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没事儿就往你扑来,跟小鸡仔似的,养着也费不了几个钱,现在都九年义务教育了……”
和春就这么听她给那小年轻科普……虽坐立难安,但好歹没有爆发过剩的自我意识闹情绪,听着听着还能从中听到一些感觉颇为认同的道理,虽然搞不清这场劝人结婚生子的戏码是怎么开始的,也不禁加入了劝说的阵营。
不久后,病房里来了第四个人。来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手提暖煲,看样子是来送饭的。进来了也不打断陈老太说话,只对小年轻笑了笑,就去开暖煲舀汤了,中途还被陈老太赞扬了一句“小伙子真帅”。
片刻后,帅气的小伙子舀好汤,坐在病床另一边,用勺子给受伤的小年轻喂汤。
陈老太啧啧赞叹小伙子的体贴,又问小年轻:“这是你兄弟啊?”
小年轻一直温和沉默,没反驳她半句劝说,这会儿笑了笑,坦然地回答:“这是我对象。”
陈老太:“…….”
帅气的小伙子补充道:“我们刚从国外回来,过来旅游的,他不小心摔伤了腿,就在这里多呆几天。阿姨,谢谢你的建议,我们也打算结婚的,不过在国内是没这个条件了。”
小年轻夫唱夫随的:“我们还在等新西兰永久居民批下来。”
陈老太沉着脸,作为一个毕生最大的叛逆就是下嫁小流氓的书香门第小姐,她最高的修养大概就是不在此刻口出恶言了,手里那抔瓜子磕了一半,被她直接丢进了垃圾筐,拉起和春就要离开。
却发现和春呆着脸看那小年轻,只一双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刚想喊他走,话还没出口,就听到和春说:“你为什么跟男的结婚啊?”
……陈老太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撑起来的修养和形象都被这熊孩子破坏了。这种问题,是应该问出来的吗?是要拿回去和一众小老太集体议论、讨伐、诅咒,畅聊半年不停的啊!
小年轻和帅小伙显然已经对各种歧视习以为常,遇到个心无城府口无遮拦的小孩儿,反而觉得有意思,他耐心答道:“喜欢一个人就想跟他在一起,而且我们觉得,结婚能让我们更好地在一起。当然,不结也可以,这没什么的。不过,千万不能像阿姨说那样,为了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而结婚。”
陈老太脸更黑了,二话不说,拖着和春就走。
和春没有做一点反抗,他脑子里好像突然掀开了一个巨大的井盖,井很深,隐隐有波光粼粼,看起来很美丽,但闪着波光的水面太远,难免令人感到孤独的恐惧感。
这口井凭空坐落在那里,占了他大部分脑容量,告状的事情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第17章 新家人
往骨科小年轻那里转悠一圈回来后,陈老太好像被膈应到了,过了两天,就主动收拾东西办了手续出院。她这次住院其实问题不大,就是肚子里长了个瘤,据医生说,此瘤可谓历史悠久,悠久得从良性变成恶性,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就要癌变了。
她这么在医院住一遭,就跟医院上上下下都混了个熟脸,出院时,医生还特地嘱咐她每半年来体检一次。陈老太一听,很高兴,问能不能在病历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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