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瞧看姑娘的态势,倒是像牵动了凡心哩。”
崔嫣只听李泊同甄世万低声笑言,间或瞟向自己,也不晓得在说什么,却见得甄世万脸色且明且暗,直到车上的梁御医又是大掀帘幕,冷冷喊道:“李公,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埋怨之间,又是趁机瞟了崔嫣两眼。
李泊摆手示意稍等,面上调笑尽数殆尽,陡然之间,肃然许多,朝甄世万身侧一望,道:“大人是否方便说话?”
左右两边正是曹管事与崔嫣,甄世万并无犹豫,道:“自家人,但说无妨。”
李泊迟疑须臾,道:“休沐期眼看要过,我家王爷先前的提议,大人果真还是无法给个回复?”
甄世万道:“王爷那头,前些日子碰过几次面,已是陈过情,今日李公回去,就有劳再说明了。”
李泊叹气道:“王爷别京讨逆都不忘前来彭城来探视,对大人之重视其心可昭。良禽择木而栖,大人是个明白人,从前跟错了上级不打紧,只要以后仕途有良人照看就好,大人又还有什么顾虑?”
甄世万语气别有深邃:“并非我无礼拖延,实在家嫂病情不定,王爷当初既能感怀我尽孝之心,现在想必亦能体谅。”
李泊也不是头一次吃闭门羹,犹豫须臾,道:“若先前晓得洛郡夫人病期如此反复,王爷怕也不会帮衬着求请太后,让大人回乡侍孝,干脆将甄夫人接来京城,名医名药更多,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拖沓缠绵,弄得夫人受苦,大人好生生一个国之栋梁,也只能蜗于宅邸,耗于后院,无法施展抱负。”
甄世万听了这激将之言,淡道:“李公这话有失偏颇了,我若是连自己母嫂都敬孝无能,何谈去报效河山。况廷中栋梁甚多,甄某不过一介朽材。”
李泊见他坚决至此,也不再纠缠,呵呵两声,道:“那我也只好日日祝洛郡夫人早日康复,大人这百日休沐早些过去。”又说了两句,方才上车。
崔嫣经这两人一往一来,像是打哑谜一样,说的话尽是晦涩难懂,听得已是有些脑胀头晕,疑思又是多了几分。原先只当他同那宁王是一派,如今看来,却又不是。反倒是那宁王恩威兼施,求之不果,甄世万则一路避退,并不愿沾染。
梁御医同李泊二人落车离去,不消半刻钟的辰光,几名身着布衫,头绑方巾的长随上了门,挑了几只红木箱入了宅,领头的年长者递了一份札子予甄世万。
甄世万打开瞥上一眼,正是一份礼单,鎏金四兽镜,铜鎏银羊香炉,青海老佛像,夹贮脱胎道教像,随便看几个,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的珍玩奇赏,又扫了一眼前头,三只四尺见宽的朱红色锦椟华箱置于中庭地面,虽未经开启,也是猜得出里头必定金碧辉煌。这大喇喇地被人一路扛着招摇而来,霎是醒目,也不知经了多少人的眼,不由眉目一敛,朝那带头的仆役道:
“李公何必这样客气。王爷有心,特差李公同太医院的院士一同来探望家嫂病情,甄某已是感激不尽了,这些东西,就请收回去罢。”
那青衫长随应道:“全是主家意思,还求大人切勿叫小人难为,望伏祈笑纳。大人可放心,不必怕旁人非议,小人家主上只是见洛郡夫人乃双修之人,恰巧收藏了些品相齐整的佛道小物,特赠来叫老诰命病中欢心。”
曹管事暗忖,这是那十三皇子活生生要把自家大人逼得同他走一条独木桥,如今这东西,收也不是,不收又是彻底开罪了宁王,只暗下捏一把汗,却听甄世万道:
“我如今离了京城,彭城这陋宅简室的乡间祖屋,衬不起这些奢贵物什。届时若是返京带了回去,彭城青州一带趁火打劫的匪辈如今甚多,又怕沿途遭了贼眼,受些无妄之灾,着实难办。”
那长随听了,支吾两声,无所辩驳。甄世万话音一转,目光飘至崔嫣身上,走近了其中一面锦椟,打开瞧了瞧,又走了另一只打开,拣起里面一只小巧物事,道:“只是若就这样搬回去,也辜负了你们的功夫,这个,就收了下,权当李公送于王爷亲戚女眷的小礼物。”
崔嫣一怔,遥遥望去,他手中的是一柄珍珠掩髻,流云纹,白玉花卉,虽做工精美,较之其他珍玩,却并不出挑,大约也是随意添加进去充数的。
那长随看了一眼崔嫣,自也知道其人是娘娘家的内亲女眷,见甄世万已是拿了那掩鬓,揣入怀内,只得先带了一干人作揖返程。
41、第三十八回
送走贵客两名,崔嫣与曹管事同几名仆从随甄世万前后进了宅邸。
一路行去,甄世万陆续打发掉三两人员,终只剩了崔嫣一人尾随,既不放她回嫂嫂那头,自己也不进东院,只顾背了手埋头行路,闷声不语。
崔嫣跟在他后头,只来回将这甄宅逛了三两道。他脚大,又走得急,跨出一步是她两三步,弄得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后头,终按捺不住,几次想要蹬足跑到他前头,偏追赶不上,只好膝一曲,蹲了下来,嗳哟叫唤了两声。
甄世万这下算是驻下足,回了头,眉一皱:“怎么啦?”
崔嫣撑起颈子,张嚷:“脚崴了。”
他一把扭了她臂,拽了她起身,见她神色诡异,知道她是故意,放了她,眸中添了几分严厉。
崔嫣这才嘻嘻一笑,却吐了舌,继续撩他:“不光是崴了,走这么久,都快要折了。”
面前这人却没往日云淡风轻的温和:“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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