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回府后,直接去往佛堂。
佛龛里并没有供奉香烛,沈若华美目顾盼,最后落在佛龛后的那一堵墙上,她过去敲了敲,目光微微变幻,移开供案,门便开了。
冰冷地珠光倾泻而出,里面幽冷而阴寒,沈若华拉着披帛,缓缓走进来。狭窄明净地暗室里,檀香袅袅,两张牌位笼罩在烟雾中。
她凑近一看,上面刻着两个人名:沈君竹、沈思邈。
蒲团前面的火盆里,烧了一半的竹简、木剑。
沈若华心中微微一动,仲秋那一日,母亲果真是来祭奠他们。
她跪坐在蒲团上,掌心里捧着牌位,心中十分疑惑,大哥、二弟的牌位都在,为何没有父亲的?
她似乎才想起什么来,将牌位放回原来的位置,从怀中掏出书信,一封一封拆开,看完里面的内容,面色阴沉如水。
而佛堂外面,沈氏站在门口,看着漫步而来的容韶,目光微敛。
两人静默许久,终究是沈氏打破僵局:“你说得对,我不能为她的人生做选择,那一条路,未必是她要的。”沈氏冷漠地脸上,流露出一丝哀伤,她自嘲:“我只是做了一个母亲会做的事情,在当时的情况下,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我的孩子。就算这些年,她糊涂的活着,处事荒唐,我也不曾后悔。”
这是她身为母亲的自私,就算再来一次,知道她因此而丢掉性命,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
当年若不是与故友定下亲事,沈君竹便不会来到上京下聘遇害身亡,从而致使沈家的平静打破,祸事接连不断。她还未从痛失爱子的打击中走出,次子便夭亡,巨大的痛苦几乎将她给搅碎,险些自此一蹶不振,沈若华又险些出事,是顾宴林救了她,仇恨将自己从绝望的深渊拉出来,一路支撑着她走下来。
每每回忆起过去,她便心如刀绞,所有的理智分崩离析,太痛不欲生,想不顾全大局殊死一搏。
不能!
她看着仇人快活度日,只能日日夜夜任由仇恨腐蚀灼烧她的心脏,拼命压下日益增长的怨恨。
因此,她不希望沈若华背负着仇恨,太沉重,太痛苦,太煎熬,只想要她好好活着,便抹去记忆,使她变得平庸。
可是谁又知道,于有些人而言你活着就是错!沈家的存在就是个错!
“我想得太简单了,沈家存在一天,便永无宁日。”沈氏回头望着紧闭的门,眼眶干涩,却是流不出半滴眼泪,这些年早已经将泪水流干:“她现在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脾性已经和当初无二,断了一个月的药,离记起来不远了。”
容韶颔首:“她性子太冲动,忘了没有什么不好。”
闻言,沈氏嘴角浮现一抹笑:“我怕她牵扯进去,并不愿意她嫁给你。”像是想到什么,沈氏低笑出声,眉眼稍显柔和:“有些姻缘,早就注定好。”
有些分离,也是宿命,无法逆转。
容韶见她眼底闪过凄凉,神情落寞,一时无言。
沈氏长叹一声:“韶儿,今后你多担待。”
半晌,他道:“随她去。”
沈氏笑了起来,若是旁人说这句,她倒吃不准这句话是何意,但是在容韶这里,便是他对沈若华一种信任的态度,亦是一种纵容。
随她如何,都有他护着。
而他也深知,沈若华行事有分寸,并不需要他费心。
——
沈若华走出来,看着站在廊下的容韶,脸上的寒霜化去,低声问:“你怎的在这里?”
“赏月。”容韶目光落在她面容上,端详许久,并无异色,手指在她发间拂了拂,惮落香灰。
沈若华偏头躲开,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分明是微凉的触感,她的脸颊却隐隐发烫。
手指梳了梳他碰触过的头发,在他的凝视下,沈若华微微发窘,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躲了一下。故作淡定地抬头望天,一弯月牙如银钩挂在天际,她翻了个白眼:“四更天,赏什么月?”不等他开口,扭头往羲和院而去:“回去了。”
容韶静静地望着她,岿然不动。
沈若华走出一段距离,见他没有跟过来,只是盯着她看,想丢下他不管,又想起有要紧事找他,不得不妥协。几步走来,拉着他的广袖往前拽,没有拽动。
她一挽袖子,勾一勾手指头,示意他低头。
容韶沉默一会,倾身,略微垂头。柔软地手心落在头顶,揉了几下,他微微一怔。
“你自己感受一下,像不像被主人撸狗头?诶,你往哪里走啊?羲和院不是在那边”
沈若华看着乌云盖顶的容韶,脚步轻快地追过去,眼底的笑意几乎满溢而出。
——
两人回到羲和院,容韶坐在杌子上,托着茶盏,便见她站在面前,浅啜一口茶水,方才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如皓白星月一般明亮,又如潋滟波光一般醉人,只是这般直勾勾的望过来,心里便是生不出半点计较。
“坐。”他垂目,将茶盏搁在桌子上。
沈若华连忙坐在他身侧,拿出书信说正事:“这是高瑜与押运官来往书信,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场战争,大胤节节败退,是因为粮草有问题,混入méng_hàn_yào,毫无作战、抵御能力,才会全军覆没。”
她决定说出来,那是因为他的父亲也在其中,他如此隐忍,只怕也是为了找到证据,查探当年的事情真相罢?
“那一年,高瑜不过从五品官,他的能力在军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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