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看他望着自己发愣的模样,只觉得真像是个孩子,不由揉了揉十四的脑袋。
“走吧,进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莫北暗暗地将十四护着,伸手轻轻一推,寺庙的大门便向内打开。
月色下,庙堂前一片流光,似是小桥流水、波光粼粼。而仔细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流水,竟然是浸满一地的血迹!
青砖上有液体汩汩流动,细看却都是血液,汇聚在一起便不由让人错认成流水。而那银光,不过是月色映照在还未干涸的血液上的反光而已。血流成河,这般情景活生生地展现在二人眼前。
中间的地面上,山一般滴堆积着数十具尸体,血皆是从这些尸体中流出。每一具死尸都被开膛挖肚,断去头颅和四肢,是以才流出这么多鲜血。这杀人者手法之残忍血腥,令人咋舌。
而行凶之人,却早已经不知去向。
莫北咽了口唾沫。
“难道是你们秦卫堂其他什么十八、十九的同伴,抢先我们一步了?”
十四白他一眼。“统领只派了我一人过来,而且,我们秦卫堂杀人后也不会留下尸体。”
“啊?”
“尸体容易引发疫病,统领每次都让我们烧光。”
十四一脸平淡地说着平日里毁尸灭迹的手段,又仔细看着现场的痕迹分析道。“这杀人的手段狠辣,行凶者故意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威慑后来者。这样的手法,不像自诩正道的名门正派所为。”
莫北呆呆地看着十四。这个他刚刚还觉得像弟弟般的少年,如今说起杀人毁尸的手段却是头头是道。果然,鹰窟的人里怎会有天真的孩子。
他不由又想起了秦善,想着那个人在做这些杀人的事情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情。
“喂!你究竟听明白没有。”十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莫北这才回过神来。
“蝉鸣寺的人被屠尽,这件事我要尽快向统领报告。”十四瞥了他一眼。“你要想和这些死尸作伴,就继续留在这里吧。”
身后的死尸仿佛散发着透心凉的寒意,莫北连忙追上去。“等等!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两人回到镇上时,只有秦善独自在屋内,席辰水不知去向。
“蝉鸣寺被人灭门?”听到汇报,秦善皱眉。
“可有探清死者的身份?”
“属下观察那些尸体的穿着。”十四道。“有青城派打扮的剑客,也有做铁血堂和璧山剑派的打扮的人,但是唯独不见寺庙内的和尚。”
秦善沉默一会,冷笑。“竟然有人抢在我们之前动手了。就是不知道那些和尚是被掳走了,还是杀手的同党。”
十四刚想开口,站在一旁的莫北已经抢先道。“恐怕那些和尚,还真的是凶手的同谋。”
秦善抬头看他。
“我和十四进庙的时候,大门关的好好的,并没有被破坏。而看寺庙内的摆设,也都正常。可见这群杀手并不是闯进去的。”莫北想一想道。“看情形像是有人里应外合,将这帮武林人士一网打尽。但是,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帮江湖人明明是冲着秦卫堂设的圈套,为何却有另一批人将他们给杀干净了呢?这实在可疑。
秦善望了他几眼,缓缓道。“不管目的为何,只要他们还有所行动,就必定露出马脚。”
“十四!”
“属下在!”
“带人去将寺内的尸体烧干净。”
十四领命而下,不做异议。而一旁的莫北却焦急起来。“你去焚烧尸体,不是白白让旁人误会吗?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定会以为这件事是秦卫堂所做,到时候不还要来找你麻烦。”
“误会?”秦善似笑非笑。“这才不是误会,秦卫堂只是迟了一步而已,我本也打算将这帮人全部围杀。”
莫北看他莫不在乎的表情,心底担忧却又不知如何劝解。
“况且。”秦善望向莫北,“江湖门派与秦卫堂之间的恩怨,何缺这一点?”
他话语里带着嘲讽和冷漠,是丝毫不把这些仇恨放在眼里,倒应了传闻中的那句话。鹰窟的首领秦善,即使枕着再多再深的恨意,也可以安然入眠。
外人都说他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不在乎恩怨是非。但是在莫北看来,他哪里是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他根本是不记挂自己的性命。
但凡奢求平安,心牵轮回报应者,多少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顾忌。
而像秦善这样毫无忌惮的行事,简直就像是只图活这短短数十年,也不求他什么长生与来世!
望着秦善坐得挺直的背影,莫北悄悄按了下心口。只觉得一股莫名的苦涩直沁心底,愁苦,难言。
席辰水不知去向,莫北借着没有寻到叫花鸡的理由也一直留下来。出乎意料,秦善竟也没有撵他走。
秦大统领第二天一早便坐在房里,似乎是在等着什么消息。
而莫北被他赶出屋子,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内,冬日里连个可以逗弄的虫子都没有,惹得他兴致缺缺,只能躺着晒太阳。
就这样费了半个白天的光阴,总算听见屋子内有动静,莫北松松筋骨,一个翻身跳起来。
秦善走出屋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外走去。
莫北连忙跟上去。“去哪?可是有了什么消息?是昨晚凶案还是别的?”
他一股脑儿地问了许多,本只是为了宣泄半天没说话的郁闷,也没指望着秦善回答。
但秦统领却好好地回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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