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
谢归收回视线,懒得理他,继续埋头做事。
他桌上的文书,比凤璋这边的要多。凤璋却从来没有多问,保持着诡异的默契。
谢归根本没空休息。
七皇子与瀛人的事情被揭出来,实是巧合。
几百年没动静的瀛人突然入侵,朝廷上下,起了疑心的大有人在。
偏偏望海郡守军与瀛人交战时,一个校尉被瀛人暗箭偷袭。大夫把箭拔出来,箭头上竟是大舜守军的标志。
校尉以为被自己人偷袭,暴怒之下彻查,却发觉事情不简单,一慌神,就报给顶头上司。
层层呈报上去,总有人起疑心,总有人注意到,也总有人害怕。
校尉后来战死,可谓死无对证。但军报却是实实在在地呈到了皇帝面前。
凤深死得不冤。
谢归跟过凤渊,知道这事有他的手笔。凤深确实是倒卖盐铁给瀛人,却还没蠢到把大舜守军用的箭头一起卖出去。
皇帝盛怒之下,将整个东南三郡的官吏撤换一空,东南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卫初人在东南,有天仪社的势力,他性命无忧,但涉及到人情世故,就需要谢归不停地传书,给他指点。
谢归让他培养的寒门少年,都是准备进入三郡郡衙用的。
除此之外,谢归还打算让凤渊背个黑锅,狠捞一笔。
燕地有良马、矿铁。郡衙被燕王收服,打理矿铁的人怯了场,早就寻个机会,把营造之权交了回来。
可天罡卫回报,燕地的矿铁,打个农具还行,打不了别的东西,容易损毁。
这倒难不倒谢归。燕地的矿铁用不了,那就用东南三郡的。反正这两年凤渊会把手伸到东南,就让他背这个黑锅好了。
天仪社已经卷进来,就没有再退出的道理。
谢归一边嘱咐卫初派人进入郡衙,一边直接发令给天仪社门人,暗中截流优质矿铁,开坊营造。
圣旨一下,整个东南的官场摧枯拉朽地重建。
然而圣旨是一回事,底下人怎么做又是一回事。皇帝年年祭天祭祖,祈求风调雨顺,也没见满朝文武和他一样诚心。
寒门少年们出身低,在郡衙只能做最普通的活儿,介于士与民之间。通晓人情世故,在底下人里吃得开,又能隔绝郡衙官吏的视线。
这边是谢归的目的。他们就是谢归的手,滴水穿石,积少成多,一点点把东南的矿铁拢过来,挪为己用。
卫初足足选了三四百人。他按照谢归的指示,每个少年的亲戚家境,事无巨细,一一汇集成册,给谢归送来。名单展开,从桌面拖到谢归脚边。
谢归按照卫初的记录,一一勾画名字,给他们指定合适的位置,忽然听凤璋道:“那些太聪明的不能用。”
谢归一怔,旋即意识到了。
有些聪明的少年,经过郡衙打磨,容易自作聪明,走漏消息。
他等着凤璋下一句话。哪知道凤璋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便端起茶碗,看他的闲书去了。
谢归:“……”
他又勾了两个名字,又是一怔,看向凤璋。
他什么都知道。
话到嘴边终于吐露出来:“殿下,此事你如何看?”
谢归没有说明白,凤璋却很清楚:“你胆子很大,敢从父皇手里挖东西。不过,”他停顿一下,“本王也想这么干。”
谢归略感诧异,却听凤璋悠然道:“还是年纪小的时候舒坦,不管怎么胡闹,父皇都得认了。”
他幼时的事,谢归知道的不多。凤璋便一件件说给他听,听得谢归目瞪口呆。
什么偷溜进朝露宫,一把火烧了奏请另立太子的奏折,差点把整个朝露宫都烧成灰。
还有和其他皇子打架,把凤渊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就因为凤渊对先皇后出言不逊。
凤璋十分怀念幼时胡闹的日子:“父皇那时拨了个贴身侍卫给我,明面上保护我的安全,实则教我武艺。每天父皇都没起,我就被拎出去练武了。没把老三当场打死,还算我理智尚存。”
谢归幼时起便只顾埋头读书,一心入朝为官。这等出格的事,他只听过,不曾亲手去做。
想到凤渊被揍到地上的狼狈,他不禁莞尔。
凤璋又随手翻了两页,将书掷回桌上,起身。
“东南的事,随你心意去做,有什么处理不来的,让天罡卫告诉韩先生也行。至于京城,有本王盯着,翻不出大浪,且让老三先痛快痛快。”
他抬步往外走,忽然回头叮嘱谢归:“记得把药喝了。”
谢归刚刚还怔然,闻言抚额。
——
打瀛人的事,总是艰难,又简单。
瀛人这回来势汹汹,却也知道只是暂时的,毕竟补给和援军远在天边。因而上岸之后,一概是烧杀抢掠,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不过,幸好,崩坏的只有海防。朝中应对及时,凤渊带着精兵急行军,直杀东南三郡,将瀛人堵回了三郡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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