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河是个小城,小得彻彻底底的那种小城。中心的龟瞑湖将它分成南北两个城区,两个城区都靠着丘陵,一眼便可以从城的这头望到那头。马路上多的是电瓶车和摩托,一个吸着鼻涕的小学生哼哧哼哧地踩着永久老破驴,前面坐在山地车皮座上的伙伴们就会过头朝着他吹口哨扮鬼脸。夏天的下午六点半,阳光还是带着十足的热度,偶尔有饭后运动的大爷们一边指点江山一边将破烂的跨栏背心甩在背后,湖面上暖熏熏的风,吹得人几乎要冒出汗来。
白柯一动不动地靠在出租车的窗台上,这辆老式出租车的空调似乎已经坏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路程风口都只有滋滋的响声。但是白柯似乎毫不在意,他额头和背上的汗流了又干干了又流,伴随着这辆手动挡的车子绕着山路和隧道摇摇晃晃。可是他的眼睛和脸始终落在窗外的某个地方,又好像其实他并没有在看什么,只是让目光这样涣散着。
胡红莲静静地看着他。整整三个钟头了,自从白柯在飞机上突然醒来他便是这副模样,他的目光从最开始的惶恐变成这样死寂的平静,胡红莲有的时候盯着看得久了,还会觉得有种很奇怪的恐惧在心底滋生。
“白柯……”胡红莲轻轻地叫了他。
白柯的反应很剧烈。他的目光突然如雷霆炸裂,修长的眉毛刀子一样立起来。他收起目光,头发微微颤抖,微微泛红的双眼仿佛要生生地脱掉胡红莲,“不要吵我!”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充满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暴戾。连开着车的司机也惊异于这个年轻人的凶狠,从后视镜看着他那双愤怒的眼睛,觉得身上像是冰一样冷。
胡红莲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跳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成那种慵懒的神态,它不屑地说:“我原本以为你不是那种犟到死的类型,也不会用这种无聊的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恐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你这么害怕,甚至还一度让你的魂魄几乎涣散?”
白柯努力撑住自己的眼睛。他确实很害怕,木箭穿透胸口的感觉到现在似乎都还留在身上。从醒来之后他的心脏便发了疯一样地跳,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在表面上表现得风平浪静,他太害怕了,害怕到想要甩手将整个世界都清除干净。恐惧和疯魔支配着他瘦削的身躯,白柯觉得自己无可退让。
胡红莲里面抽出了一张a4纸,把它扔到了白柯的手上。
唤魂令·梵音
白柯看了看手中的令,又看着胡红莲认真的眼神,眼皮不自觉地挑了挑。但他最后还是颤抖地将手中的令发动了,灵魂那种几乎要出离的感觉让白柯自己都觉得害怕。
“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胡红莲的语气变得很严肃。
“梦。”白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瞳孔急剧放大,“一个……总是在做的梦。梦里我被绑在那根木箭上,木箭很大,向着某个方向一直掉下去……这个梦我时不时就会做一次,每次大概会隔两个星期……上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就是在图书馆把你收回来的那一晚……但是现在我又做梦了。”
胡红莲静静地听着,它没有插嘴。它只是给白柯一个休息的时间,它要让白柯继续讲下去。
“可是刚刚在飞机上……我梦见我挣脱了束缚,但是那根巨大的木箭也化成了两根……我想把它们丢掉,但是没有用,它们……它们又回来了,一直追着我的胸口,我怎么躲也躲不掉,然后只能眼铮铮地看着它们一寸寸地没入……”白柯紧紧地咬住牙关,拼命地向上梗着脖子,那股巨大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让他觉得避无可避,“我必须,我必须快点回去……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胡红莲惊住了。纵然以它的阅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根木箭光凭“知晓存在”这样简单的联系就能轻易地毁掉一个令师的魂魄。以白柯这样的魂魄都差点涣散,假如是个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彻底沦为废人了。
“冷静,冷静,你现在的魂魄还很不稳定。”当务之急不是思考那根木箭的来历,而是把年轻令师的魂魄稳定下来,否则不用那根木箭影响,他自己都能直接让自己的魂魄崩溃,“听我说,现在慢慢地吸气,血达下丹田,魂归泥丸宫。”
胡红莲对于白柯这种对“冥想”、“御魂”一无所知的小白表示很棘手,这个时候也只能临时地发挥自己的作用了。不过好在白柯并不算是一个笨蛋,血气与魂魄分离,很快他游走周身的灵魂便聚拢到了泥丸宫中,“其实魂归泥丸是个窍门,而不是现状。没有人能够描述清楚灵魂到底是在身上的某一个部位,魂归泥丸,只是通过把‘精神集中于大脑’这样的窍门来让你聚拢自己的魂魄。”
白柯没有开口说话,这个时候他也感觉到了自己魂魄的波动。如果说泥丸宫是个小小的天地,那么此刻这个小天地已经被自己狂龙一样的灵魂搅得翻天覆地。剧烈的疼痛从头脑的中心不断地传出来,胡红莲说得没有错,大脑不是灵魂寄居的地方,但是绝对是全身上下和灵魂联系得最紧密的地方。
“如果把魂魄比作气血,那么就像脉络一样,魂魄也有其自然流动的方向和轨道。但是这种方向不是刻意地向左或者向右,你现在试着跟着我说的话来调整灵魂律动的节奏,最简单的节奏是一生一寂,这就是令师最广泛的冥想方法。”胡红莲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需要在这个时候教会白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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