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号的早晨,白柯依然背着五天前的那个背包,不同的是地点已经从飞机场切换到了火车站,那身不伦不类的登山装变成了轻便的牛仔裤和t恤,白柯快步地走出火车站的旋转门,长章的空气中带着海风的咸腥,呼吸起来连肺泡都带着野性。
白柯用心感受着鼻子里的微痒,用力地努了努肩膀,出了火车站就是高架,来来往往的车辆像是喧嚣的背景,白柯觉得自己是这背景中格格不入的一笔,他茫然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行人从他的面前经过,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来这儿。
他现在的心情依然有些复杂,钱万山里发生的事情几乎彻底动摇了他对于“令师”的理解,他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正如白正昇说的一样,不过是个有皮囊的鬼怪而已。令术如果拿来射人的话,那究竟令师到底算是什么呢?白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张明信片,杨毅昭邀请他的时候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就像是信长遇到了秀吉一样,带着大业在望的满心期待。
那么大业是什么?期望又是什么?
白柯点开那个熟悉的平台,曾经他在这里接了很多的业务,悄悄地介入很多人的生活,让他们从恐慌中重新回到庸碌而平静的柴米油盐中去,杨毅昭说的“警察”也是这样子的角色吗?白柯抿了抿嘴唇,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像是随波逐流的浪人,翻过一座座山脉,却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大海还是高峰。
“先生?”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柯转过头去,是一个略显瘦小的年轻人,他拖着一只28寸的行李箱,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肤色黝黑,但是一双眼睛晶亮,嘴唇上细细的绒毛随着爽朗的笑轻轻抖动。白柯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然后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下巴,他觉得自己的胡茬一定又长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否则“先生”这种老气横秋的称谓断然是落不到自己头上的。
“你好,有什么事情吗?”白柯装作不经意地放下了手,因为他发现这个轻抚微须的动作又显得自己憔悴了不少。
“您知道这里的洗手间在哪里吗?”少年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双腿有意无意地跺踏着,小腿肚还有些发抖,看起来他找不到洗手间的时间有一阵子了。
“我记得……洗手间的话好像得从正门绕。”白柯搔了搔脑袋,从出口处绕到车站的正门可有一小段距离。
“能麻烦带我过去一下吗,之前有个人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就迷路了。”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柯暗自腹诽为何这样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明白的人也敢独自出门,不过想想将这样的人丢下也是一件颇为不地道的事情,所谓帮人帮到底,尤其是在最近这个月里自己似乎还很需要转个运。想到这些,白柯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在前面为那个少年领路。
“真的是谢谢你啊,谢谢先生。”黝黑的少年一边走一边向白柯道歉,“我是出来做社会实践的,第一次自己出门,有很多事情都照顾不好。多亏了遇到先生肯帮忙,否则我一定得憋坏了。”
“你最好别顾着说话,我听说人说话的时候膀胱就使不了力。”白柯促狭地笑了笑,“而且我也是出来做社会实践的,你还是不要再叫我先生比较好。”
“那学长是研几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我是厂大大三的,学的是过控。”
白柯狠狠地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少年从见到他开始就不停地扮嫩,结果竟然是个比他还大两届的腊肉,他觉得对方突然从蠢萌的哈士奇变成了腹黑的贝灵顿,连那双原本纯真的眼眸都带上了阴险的颜色。白柯做出一个标准的灿烂笑容,他觉得这种嘲讽的力度应该是很够的,“学长,我是津大大一的,可能是北方待久了人老得快一点,不过我确实是个南方的年轻人,大概比你还……”
白柯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很夸张的距离,像是捏着一颗扁扁的子弹,“还小那么一点点,所以希望学长不要再开我玩笑啦。”
“啊,哈哈,哈哈哈哈。”少年回应以一连串尴尬的笑声,并且伸出手来吧白柯的肩膀拍得啪啪响,用来表达一种“男人的友谊不拘小节”的不羁,虽然白柯觉得这个一米七都不到的家伙拍自己的肩膀可能实在是有点费力。
厕所门前的人并不算太少,不过好在男卫生间具有天生的生理优势,白柯觉得这个长得有点嫩的学长还是很有优势在尿崩之前收拾干净的,他有些阴测测地挑了挑眉毛,“行了,学长你赶快进去吧,万一等会满腹诗书才华横溢那可就夺人眼球了。”
黝黑的少年有些幽怨地向白柯斜了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比划了一个中指。这个俚俗的笑话最早源自韩寒的《三重门》,这所谓“文思如尿崩,谁与我争锋”,白柯从前就觉得那本书贱得很有风度,现在哪来揶揄这个厂大的过控生还是蛮带感的。
“行李箱先帮我拿一下。”少年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白柯懒懒地嗯了一声,然后将那个28寸的巨大紫色行李箱拉到了自己身旁。很多时候他总是会碰上这样那样的人,在两句话熟络之后或是各奔东西或是偶有音讯,白柯看着巨大的玻璃天顶,觉得自己像是飘渺人世中的一叶扁舟,也许正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缘分他才那么喜欢这个世界。白柯叹了口气,觉得突然忧郁起来的自己很诗人,诗人到那些奇怪的事情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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