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夜,康王府里到处张灯结彩,办了场隆重的婚宴。虽说是纳妾,康王却顾及楚霏微的体面,所有仪式都按娶妻的来办。如今康王已贵为太子,文武百官无不登门祝贺,就连近来装病在王府疗养的谦王也应邀赶来了。
吉时将至,太监总管将天子朝服摆放在高堂上,以代替因病不能出席的天子,可见康王已想尽办法让自己的父皇认同了这门婚事。
我站在高堂一侧,等待著吉时,也观察著周围的宾客。九宫城主坐在高堂下,和几位朝中显贵相谈甚欢,似乎并不介意自己不能坐在高堂上,接受儿孙的叩拜。
谦王和付一棠坐在一起,两人态度亲昵地说著话,这会儿,他们察觉到我注视的目光,便也看向我,眼中带著笑意。
我连忙错开视线,看向厅门。
这时,吉时已至,鞭炮响,鼓乐齐鸣,一对新人缓缓走入厅堂,直走到高堂前。
我等喜娘将红绸交到二位新人手中,便尖著嗓子,喊道:“吉时到,一拜天地。”
二位新人一同转身,面向厅堂外的天地,俯首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又转回身,朝那高堂上天子的朝服行叩拜礼。
“夫妻对拜。”
他们再一转身,面对面,低首一拜。
“送入洞房。”
行过拜堂礼後,褚铨吩咐我送楚霏微入洞房,自己留下来应付诸位来宾。
我一路扶著楚霏微走到藿香居,进了新房,他才将头上的红纱盖头连同凤冠一并取下来,郁郁不乐地走到床边坐下。
我估摸著褚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劝他吃些点心。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喃喃地道:“短短三个月,我拜了两次堂。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倒情愿是跟周睿,又或者──”他说到这里,把眼望向我,“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
我的确有点不愉快,但这一点点的不愉快跟他此刻的苦闷比起来,算不了什麽,我便摇了摇头,道:“你想说什麽就尽管说吧,我听著呢。”
他颇感欣慰地笑了笑,接著道:“我初次见到乌白雪,也是在百鼎楼。那年我十二岁,已不甘心在爷爷的荫蔽下再度过同样寂寞的十二年。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以至能到外界去闯荡,我每个月都到百鼎楼去搭台子比剑,我和乌白雪也正是因此而认识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我是个既贪心又自私的人。一面方我希望自己是绝对自由的,另一方面我又不甘寂寞,总想有人陪伴(所以我无法像朔方大哥那样,做个孤独的剑客)。我锺情於乌白雪,是因为他曾让我相信,我所有的愿望都能被满足。”
“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我幽幽地笑了笑,“三年前乌白雪曾来天驹找过我,我背上的地图其实是他偷偷纹上去的,我们四人也是受这地图的牵引才到甕阳去的,因此我们与你相遇,绝非偶然。乌白雪必定早已料到你如今的遭遇,他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是想著也许某天我能帮上你的忙。死到临头了,他还在为你的将来做打算,可见他是真的爱惜你,而你……倒未必真的爱他。”
“你怪我吗?”他有些胆怯地看著我,问道。
我笑道:“贪心、自私,只因你还是个孩子,不懂为别人著想。我不会怪你。”
他看见我笑,便松了口气:“我很快就不是孩子了,谁也不必再对我宽容。”
我想他是聪明的,并不需要我来开导,我便静静地陪他坐著。然而没过多久,褚铨就回来了,他没有喝醉,脸上带著兴高采烈的神气,只是当他看到楚霏微已取下盖头和凤冠,并让我陪著坐在床边时,他微微皱眉,戏虐道:“你已经等不及了麽?霏儿。”
我连忙起身,退到一边去。
楚霏微仍旧坐著,微笑道:“是啊,我盼你快快回来,你就回来了。”
褚铨开怀一笑,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自动退到新房外,替他们将房门掩上。
谁知王府的这场婚宴办得不是时候,次日早晨便有太监从宫里跑来传信,说天子病危了。褚铨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穿戴整理,随那太监进宫去了。
我得到消息,赶去藿香居时,正值中午,下人告诉我楚霏微还没有起床,我便叫他们预先准备好洗澡水和午膳。
我来到新房门前,敲了敲门,随後便听见楚霏微懒散的声音。
“谁?”他问。
“是我。”我轻声回道。
他急忙道:“你先别进来。”
我便在门外等著,直到他叫我进去,我才推开门走进去。
“你怎麽过来了?褚铨呢?”楚霏微靠坐在床头,腿上盖著锦被,身上已穿了件薄薄的绸衣。
我道:“你不知道吗?他父皇病危,他已赶回皇宫了。”
他低著头,道:“我睡得很沈,他什麽时候走的,我也没发觉。”
我走近床边:“已经是正午了,你起来吗?”
他抬起头看我一眼,玩弄著自己的手指头,道:“我想洗个澡。”
我笑道:“那你先坐著吧,下人一会儿就送热水过来了。”
等到楚霏微洗浴出来,我已将床铺收拾干净,又在饭桌前的椅子上加了个软垫。
“褚铨今天不会回来了吧?”他走到桌前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的脸还是红了。
“这阵子有得他忙的,八成是回不来了。”我舀了碗汤,摆到他面前。
“那便好。”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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